想说个什么,也怕把这场短暂分别弄得太过悲情,东一下西一下扯着不相干的话题,叫叶存山听了直摇头。
“最多就十来天,不用担心。”
云程看他一眼,小声嘀咕:“十天也很长啊……”
他穿越到现在,还没十天呢。
叶存山给他算着,“也不长,你后面要忙着造纸,不是还要弄那什么毛衣?也能叫堂哥一天给你写几个字,先慢慢学着,这日子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
云程也不想叶存山在外面还分神操心他,便点头,挤了个笑脸出来。
晚上洗漱完,叶存山照例先送他回房,但没立刻走。
他把煤油灯放矮桌上,坐床沿跟云程说小话。
“今年冬季要比以前冷,衣服买了你就拿出来穿,别不舍得。”
云程侧躺着窝被子里,只露出眼睛鼻子,说话瓮声瓮气,“我留着过年穿呢。”
其实还是想拿回裁缝铺退掉,或者去当铺当掉。
他马上要织毛衣做羽绒服,不缺这一件,手里多换些银子备着才心安。
叶存山看他眼神闪躲,猜着了,“买了给你御寒的,又不是过年新衣,到时候再买就是。”
云程叫他说得心里甜蜜,又怕他当真费钱去买这个,便说:“那颜色红得鲜亮,我现在不适合穿,旧棉衣就够穿了。”
还在孝期,衣服合身保暖就好。
叶存山只叹喝酒误事,说:“在家里穿穿没事,你在家不动就多穿点,鞋子是要拿出来穿的,你的鞋都不保暖,等我回来再给你买一身。”
云程现在可听不得“买”这个字,“我自己去堂嫂那儿扯块布缝一件就是。”
还说叶存山:“我听你说话,还以为咱们是什么大户人家呢。”
叶存山被他逗得直笑,没忍住想伸手揉他头,快碰到了想起掌心有茧子,生生停住。
云程整个包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连肩膀都拍不到,最后只戳了戳云程的脸颊。
云程莫名,突然觉得叶存山应当也是舍不得他的,便有些开心。
他性格里的含蓄没点在感情上,说话直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问得叶存山不想留了,起身要走,他还拉住叶存山的手:“再聊五文钱的。”
叶存山果然坐了回来,云程巴掌虚虚往他掌心一落,就当给了钱,说要听睡前故事。
这东西叶存山没听过,字面意思猜得着。
“听什么故事?”
云程:“听你写的那个故事。”
叶存山:“……”
肯定是叶延讲的。
蔚县书铺有两家,叶存山要写,自然是去杜家书斋。
跟人相熟,可以有试稿,不必一次性写完,免得浪费纸笔精力。
他试稿没过,字数不长。
但用通俗易懂的白话说出来,也要讲好一会儿。
他心里衡量一番。
明日就走,今天说了,等回来时云程就忘记了。
也好过以后日日相处,云程突然发现他写了什么,互相尴尬。
他答应要讲,云程还给他让了半边床铺叫他躺下暖身子,“下边冷呢。”
叶存山躺进去才发现这被窝冰渣凉,也不知道云程怎么睡得着的,“你冷怎么不说?”
这年头也没个电热毯热水袋,铜炉也贵。
总不能让明确说了要分房睡的叶存山过来给他暖床吧?
云程干笑两声,“过会儿就不冷了。”
然后被叶存山拉到怀里。
叶存山身上比他暖得多,云程甚至觉得烫,耳根都要烧着了。
等到故事开讲,云程心神被吸引,才慢慢平复心跳。
叶存山就比叶延看得开,他写那本小说草稿时,是冲着润笔费去的。
当时没个成亲想法,心里也没藏着人,写得就非常豪放大胆。
如今市面流行的那些,他给整了个大杂烩。
先是怀才不遇去孔庙祈福,祈福遇神女,院试就碰见了狐妖,还把贵女的戏份挪到了前面,先写了个县令家的千金出来。
很常规的流水一样的美人,对书生一见倾心,怜惜他的遭遇,一路送金银送书卷,含情脉脉。
哦,对了。
他还参考了《梁祝》,在书院里,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知己。
到这里,就是他试稿的全部内容,卡在了这位知己即将掉马的时候,停笔了。
云程还问后面是什么,叶存山坦率道:“那肯定要圆回去的,但没写。”
都被拒稿了,又不是大户人家,谁写这东西玩儿?
心里吐槽了这么一句,还想到云程说的“大户人家”,叶存山失笑。
他讲完就要走,免得后面无法招架云程的问题攻势。手脚并用摸着云程身子暖和了,他就让云程早点睡。
云程伸手抓着叶存山手腕,听叶存山低低笑着还他一句:“舍不得我啊?”就从怀里摸出了那枚已经被他捂热,穗子也揉乱了的平安符塞叶存山手里。
“你去睡吧,明天还要起早呢。”
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脸。
平安符是真的很丑,做完以后越看越丑。
布料粗糙颜色暗沉,跟彩线对比惨烈,穗子打上去以后,就跟在灰扑扑的土砖房里摆上了金丝玉帛般,十分不搭。
云程下午都在后悔决定仓促,就是用中衣的白布缝一下,也比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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