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长乐宫。
时值中秋,京城依然十分炎热,燥得人心烦意乱。长乐宫中一片死寂,人人面带愁容,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御榻之上,韩佑已经气息十分羸弱。
袁征一眼看出这是中毒之症,便立刻用银针控制住了毒性的蔓延。他轻轻拨开韩佑的眼皮,只见韩佑双眼瞳仁已经全部变成了红色。
事情有些棘手,袁征思忖片刻,向坐在御榻之侧的皇帝禀告:“陛下,韩大人所中之毒……恐怕有些难解。”
“难解?”夏司言蓦然起身,一直保持的沉着冷静就要层层碎裂,他厉声道:“这世上还有你难解的毒?!”
面对皇帝的盛怒,袁征跪地叩首请罪道:“引起瞳孔变红的毒药有好几种,每种对应的解药又都是剧毒之物,单从脉象无法分辨,一旦错用,就是必死无疑。老臣没有见到毒药,不知其成分,不敢配置解药。”
夏司言第一次见到袁征这样跪在地上以额触地地请罪。
他曾见识过很多次这位毒圣的高超手段,便以为这世上所有的毒他都能解。所以在知道韩佑是中毒的时候,他心里并不慌乱。
这时袁征的话使夏司言睁大眼睛呆立了一瞬,竟有些不知所措。从见到昏迷不醒的韩佑起就一直保持的理智已经岌岌可危,他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恐惧包围,甚至不敢回头看榻上之人。
袁征恳切道:“陛下,臣的银针还可以将毒性暂时制住。当务之急,是尽早寻到解药!”
夏司言双目赤红犹如也中了那毒一般,绕过袁征大步向外走去,喊道:“冯可!备马!”
城防军早已把躲在陋巷民居中的两名嫌犯抓回了大牢里,狱吏抽着鞭子审问过一轮,外头有人喊:“皇帝陛下驾道!”
从监牢大门到刑房内,一路的番役刀兵皆跪地行礼,齐声呼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身着紧袖的金边黑袍,踏着牢房地面上经年累月被血迹侵染得发黑的地砖,快步走了进来。
刑房内阴暗逼仄,没有窗户,阳光照不到这里来,大白天也只能点着松明火把。无法散去的血腥味混杂着腐朽的气息,令人几欲作呕。房间正中央是两个血迹累累的木架,四方脸和公鸭嗓就扒光了衣服绑在那上面,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
夏司言皱眉适应了一会儿房中的光线和气味,目光阴鸷地问:“就是他们?”
跟着一起进来的罗东灵立即回答:“是,棋盘街爆炸案他们已经认了。他们承认是受北昌人指使,但是他们说不知道北昌人的藏身之所。搜了身,身上也什么都没有。”顿了顿又补充道:“他们抓韩大人,似乎确实是巧合,他们并不清楚韩大人的身份。”
夏司言径直走过去,抬脚狠狠地踹在四方脸胸口。
四方脸闷咳两声,奄奄一息地看向皇帝,含糊不清地求饶道:“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司言面色骇人,吼道:“你们给他用的毒药是什么?解药呢”
四方脸嗬嗬地抽了一会儿气,说:“是……是北昌的毒药……”
夏司言又是一脚踹在他腹部,“说!解药在哪里!”
四方脸似乎已经说不出话,公鸭嗓在那边笑:“那是什么人?能让皇帝陛下如此上心……临死拉上这么一个垫背的,运气还真他妈不错。”
夏司言反手拔出罗东灵的佩刀,猛地砍向公鸭嗓右边手臂。手起刀落,公鸭嗓右手被齐根斩断,顿时扯着沙哑的喉咙惨叫起来。
温热的血溅到夏司言脸上,那张极度愤怒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犹如修罗。他慢慢把刀尖捅进断臂的伤口里搅动,公鸭嗓发出更加撕心裂肺的呼喊。
罗东灵有些吃惊,他没想到皇帝会亲自来动刑,而且为的是韩大人的解药。他早就听说过韩佑是皇帝面前最得宠的大臣,只是没想到居然能让皇帝在意到这种程度。
公鸭嗓的惨叫声充斥着牢房,四方脸浑身颤抖,流着泪喊:“六弟!”
夏司言手上用力往他血肉里捅,刀刃刮着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朕再说一遍,交出解药!”
公鸭嗓痛到极致,狂笑不止:“反正都是死!要杀就杀!”
夏司言拔出刀,又把刀尖插进他的眼睛里,硬生生把他的一颗眼珠子给挑了出来,公鸭嗓撕肝裂胆的叫喊声又一次响起。
等惨叫声停了,夏司言阴沉道:“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刚才审问的人只是用鞭子抽打他们,四方脸没想到这看起来还是个少年的皇帝竟如此凶狠,他被这血腥的阵仗吓得尿了裤子,哆哆嗦嗦地哭:“真的不知道……那……那药是北昌人给我们的……一人一颗……说是如果被抓住,就叫我们吞药自尽。”
公鸭嗓瞪着仅剩的一只眼睛,狠道:“哥,你把药吞了,我后头下去见你!”
旁边一个机灵的狱吏闻言立刻去卡四方脸的脖子,掰着他的下巴往他嘴里掏。
四方脸呜呜呜地挣扎:“我刚才已经吞了,对不住了六弟,要留你受苦了。”
夏司言像突然泄了力似的,将刀扔在地上,喊道:“罗东灵!”
“臣在!”
“军中可有刀法娴熟之人?”
“有!”
罗东灵立刻叫了几个人上来。
四方脸哭喊不止:“你再折磨我们也没用,我们真的没有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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