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抬起头看着江浸月:“真的?”
江浸月回答得斩钉截铁:“真的!”
朔望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不顾江浸月的阻拦,拽着江浸月出门去了!
江浸月哀嚎声一路:“祖宗求求你别带我啊!”
要是被岑闲发现了是他怂恿他那一箩筐破事都得被江与安知道了!
朔望拽着江浸月来到了昭罪寺。
昭罪寺是皇家开的寺庙,每年正月十三就会开门让百姓进来祈福,是以此时昭罪寺里面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都是来祈福的。
昭罪寺的主持站在正殿佛像旁边诵经念佛,他是个约莫四五十的僧人,眼角已经有了层层纹路。
佛像底下,魏长乐轻纱遮面跪在底下,双手合十祈福祷告,眼神却一片冰凉,并无无诚挚之意。她祈福之后磕了个头,站起身往门那边走去,正走到门口,她猝然碰到了正拽着江浸月进门的朔望。
青年俊美而神采飞扬,像是一潭死水里面扔进了一颗石子,掀起一片惊天骇浪来。
魏长乐看着朔望进门,难得愣了一下,身旁身着黑衣的男子低声问:“主子?”
“无事,”魏长乐转过头,若无其事道,“只是碰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而后魏长乐不知想到了什么,对旁边人说道:“派人跟着他,还有去查查他是谁。”
而另一边,朔望已经和江浸月进了昭罪寺。
“你来昭罪寺干什么?”江浸月问,“来给岑闲祈福么?”
“嗯。”朔望跪下来,给上面的佛像磕了个头。
江浸月神情复杂,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他学医救人,不信鬼神之说,岑闲更是不信。若岑闲的病求神拜佛救得了,也不会落下沉珂。但这会儿看朔望祈福,他又不好直接打击人,思来想去只好闭上嘴,看着朔望虔诚地拜了几下。
“你拜完了,可以同主持身边的僧童,拿个香囊,里面装有一个平安符。”江浸月提醒道。
朔望问:“你怎么知道?”
江浸月不跪佛像,看起来不像是会来昭罪寺的人。
“江与安年年过来,他拿的香囊最后都给了我,”江浸月颇为头疼,“我那都堆了十几个了!”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讶异地叫喊:“江二?”
江浸月身形一顿,麻溜地想要跑,然后就被江与安提溜住了后脖颈的衣服:“不是说没时间陪我来么?”
“我——”江浸月心思急转,指着朔望道“我来陪他祈福,他……他正求神拜佛要留在指挥使身边呢……江无祸……啊不哥哥哥你轻点……”
朔望:“……”
说得好像是没什么错处,可他怎么这么想打江浸月呢?
跟着走进来的魏琛嗤笑道:“你把指挥使服侍好了,他还舍得让你离开么?一个小情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居然还能得岑闲的青睐,我真是不明白。”
魏琛不明白,但朔望稀里糊涂地明白了。
这番话让朔望醍醐灌顶,他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江浸月痛苦地眯着眼看他,这货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的朔望去和主持拿香囊,主持抬起头来看他,居然一时忘记了念经,旁边的僧童抽出一个香囊要递给朔望,被主持拦住了。
“施主,”主持慈眉善目,“你从何而来?”
朔望随口答:“远道而来。”
那施主一笑:“贫僧观施主面相,与贫僧有缘。”
他从袈裟中拿出一串用沉香木雕刻出来的,几乎可以说价值连城的佛珠串,递给了朔望:“此物便赠予施主。”
朔望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他指着僧童手上的香囊:“我要那个就好了,多谢主持好意。”
主持白色的眉须动了动:“施主,此物与你有缘,名为破灾,是保平安的,施主,收下吧。”
保平安?
朔望想起来灯火下岑闲止不住咳嗽的样子,鬼使神差接了那串佛珠,道了句:“多谢。”
主持目送着朔望离开,旁边的僧童有些好奇道:“师父,您怎么把破灾给他了?”
破灾是他们师父的师兄的遗物,小僧童得叫他一声师伯,只是这个师伯英年早逝,据说二十多岁便因病去了性命。
主持捻着佛珠,没有回答小僧童的问题,重新念起了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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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岑闲在宫里面待了很久才回来。彼时天色已经灰了,他从朱雀门那出来,又碰上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梅奕臣向来同岑闲政见不合,但他是个老先生了,又是先帝的老师,三朝元老,岑闲敬重他,是以从未同他起过冲突。
梅奕臣站在朱雀门门口,灰色的天光撒在他绛红色的官服上,他的目光落在岑闲身上,嘴角嗫嚅了一下,叫道:“岑闲。”
满朝文武里面,敢直呼指挥使之名,并在指挥使面前拂袖而去还不被记恨的,估计也只有梅奕臣一人了。
岑闲站在原处,等着梅奕臣说话。
梅奕臣看着他伶仃的身形,叹了口气:“今日是你生辰吧。”
“是,”岑闲答道,“梅先生。”
他私底下向来这么叫梅奕臣。
梅奕臣苍老的目光看着他:“你同我一个学生真像,明明一身君子骨,为何要做佞臣呢?”
岑闲心中知道梅奕臣说的是谁,他教的学生里面,君子骨为佞臣的,也只有昭王魏以诚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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