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驿站外, 鄯州刺史还另外包了两家客栈,使团众人都可入住,而定安公主等几位地位最尊贵的人则被迎进刺史府。
鄯州城虽是边关重镇, 繁庶却不输京城, 特别是犀牛角和羚羊角, 都是有名的土贡。简怡和几位国子监的同窗第一日什么都没做, 一直在买买买。
有驿站在,他们买的东西又多,买完直接从鄯州城寄送到京城也完全没问题,不用担心路上累赘。
简穆没去逛街,他带着何平, 跑到城门外画了一整日的城墙。
而昭景泽第一日也完全没露面,直到第二日的申时,昭景泽才一身便服地带着简穆去到城中的某处府邸。
昭景泽与简穆未过二门, 就有一高大男人迎了出来, 来人未等昭景泽行礼完毕, 就亲昵地搂住了昭景泽的肩膀:“真是长大了。”
昭景泽任对方抱着,神色间也流露出少有的亲昵:“项伯伯。”
项末白又用力拍了拍昭景泽的背,这才放开昭景泽,看向简穆:“这是?”
昭景泽示意简穆过来行礼:“我的好友, 简穆。”
简穆按捺住怦怦跳动的心脏, 对项末白恭敬行礼:“学生久闻将军大名, 今日得见,将军当真气度非凡。”
项末白笑容和蔼,声音温醇:“既是景泽的朋友,跟着他称我一声「项伯伯」就好。”
简穆亮出最招长辈喜欢的笑容,音调轻快地应了:“项伯伯。”
项宅阔大,三人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达正院,项末白的妻子任氏、儿媳齐氏以及孙子都在。
众人互相见礼后,项末白才对昭景泽说:“可惜林语赶不回来,不然你们还能见一见,他特意给你留了一坛烧春,一会儿咱爷俩好好喝一盅。”
“酒您直接给我吧,饭就不吃了,我不能出来太久。这次过来,除了探望您和伯母,也是为了见见客儿。”客儿就是项末白的孙子,还不到三岁,此时正坐在任氏身侧,玩着昭景泽刚刚带给他的一箱子玩具。
昭景泽指了指简穆:“项伯伯,简穆十分善画,我来之前,国公爷和我唠叨没见过自己的重孙,我请简穆过来给客儿画张肖像,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来之前,昭景泽就说了此行的目的,因此简穆是带着工具来的,不过桌椅需要项家准备,客儿也得换身衣衫。
简穆为客儿作画期间,昭景泽则和项末白去了书房,给小孩作画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孩子坐不住。即使有母亲哄着,客儿还是时不时地要乱跑,简穆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画完。
昭景泽和简穆不同,他是请假出来的,因此简穆画完后不久,二人就告辞离开了项家。
简穆坐在大白的背上,脑子却还留在项宅,又是满足又是遗憾。昭景泽从简穆刚到项家时就注意到简穆时不时有些走神,此时离开了,看他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开口唤他:“简穆,你在想什么?”
简穆一时走神,听到昭景泽的问话,没过脑子就回了一句:“我在想《淇奥》。”
昭景泽听到这答案,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才明白简穆的意思,明白后就不可思议地看向简穆:“你说什么?”
昭景泽的声音难得有些拔高,简穆这才回神,看到昭景泽的表情后,脸唰地就红了,尴尬地眨眨眼:“昭侯爷,我重新回答还来得及吗?”
昭景泽:顶着昭景泽凉凉的眼神,简穆心思千回百转,实话实说自己是被项末白的形貌给惊艳到了绝对不行,项末白是长辈,评判外表就太失礼了。
简穆硬着头皮开口:“我发誓我没有冒犯和轻视的意思,就是,项将军和我想象中的沙场名将不太一样。然后……”简穆干咳两声,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在想,昭侯爷在战场上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是威风凛凛,杀神一般?”
简穆说到最后,又昧着良心补了一句:“您平日言谈那么温和,面对敌人时的样子,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昭景泽又看了简穆一会儿,简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昭景泽冷哼一声,终于没再追究,顺着他的话回答道:“没有什么威风,除非是一面倒的战斗,不然战士们从战场上下来都会是一身血污与泥土草屑,就算是骑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简穆松口气的同时,也没想到昭景泽对战场的描述是这样的:“我以为比起京城的安逸生活,您会更喜欢军营与战场。”
昭景泽不置可否:“我喜欢的是利益与安定。”
简穆不太明白昭景泽这话:“谁不喜欢利益与安定呢?”
“也许哪天你去次战场就明白了。”
简穆迅速回嘴:“那我还是下辈子再明白吧。”
昭景泽一梗,突然探手抓住简穆的脖颈,使劲捏了捏。
他们两人此时并骑,走得也慢,但简穆还是被昭景泽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拉紧了缰绳,大白跟着不满地扬了扬头,简穆瞪向昭景泽:“骑马呐!”
昭景泽收回手,看了眼淡定的塔黑,一点儿歉意也没有地教训简穆:“你的骑术太差了,大白也需要训练。”
老司机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还敢嫌弃新手技术不熟练,简穆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之前的事情总算揭过去了,简穆就着骑术的问题,开始天南海北的胡扯,一直扯到昭景泽把他送回客栈。
昭景泽调转马头,准备回去刺史府,简穆叫住昭景泽,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一只犀牛角哨子:「昭侯爷,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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