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壮被提审后,只在长安县县衙待了一日,就被押送去了京兆府的死牢。
而和简穆相关的两个案子的判决结果也终于公布。
首先是「简穆状告周枫奸未成丁官奴」一案,周枫因为是未遂,周枫被判:杖十(赎铜十斤)。
同时,「周枫杀一幼童,童数名」的案子由宗正寺接手,御史台从中协理。御史台的介入是个信号——圣人要处理周枫。
直到这时,白县令才对「寿郡王府状告简穆殴伤周枫」一案做出判决。
白县令等到周枫奸杀幼童的事爆出来时才对简穆进行判决,对简穆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时机。
简穆再次被提审时,白县令以两个理由为简穆减了刑。一是简穆未至中岁——16岁,另外就是刘大壮归案,案卷上有举报人「看了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才认出刘大壮」的记述,不管这句记述是真是假,反正这给了白县令为简穆减刑的理由。
简穆最终被以因救人心切,误殴伤皇家宗亲:杖十五,徒半年(赎铜五斤)。
简穆听完全部判词后才知道,自己之前看律书推断的「杖四十,徒三年」算错了,周枫与圣人已经到了缌麻,即第五服亲,所以,若原原本本按照律书判,应该是「杖三十,徒一年半」。
白县令给简穆减来减去,就减成了「杖十五,徒半年」,最后白县令又因为周枫有罪,徒刑允许简穆用钱赎了。
简穆被按在条凳上时,努力抬头看向那个「秦镜高悬」的牌匾,一时心绪复杂。
不过,等第一杖落到身上时,简穆对律法与公正的各种想法就被敲没了。
简穆死咬着牙才没哭喊出来,顺着额头流下的冷汗却仍然染红了简穆的眼角。简家肯定是打点过了,但是等十五杖打完,简穆还是觉得自己快死了。
简穆是被简怡背出县衙的,虽然武师傅说他来背,但是简怡没让。简穆趴在简怡的背上,侧头看见简怡眼圈通红,就逗他:“我身上都臭死了,你今天该穿件便宜点儿的衣服过来。”
眼见着简怡的眼泪就要滚出眼眶,简穆赶紧又说了一句:“简怡,你可别哭,我现在受伤,心灵脆弱得很,你一哭我保准忍不住。”
简怡瘪瘪嘴,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在迈出长安县县衙大门的前一刻说:“我不哭,五叔五婶、王宇赵晨都来了,顾铭说想看看哥你挨打的样子,也来了。”
简穆:除了顾铭,其他几人都是一脸忧色,卢氏从使女手上接过一个小水盆,沾湿手帕后,往简穆脸上撩了撩水。这是出狱后的规矩,要用柚子水去晦气,等一众人到达简宅时,简怡还背着简穆垮了火盆。
大夫已经在家宅等着了,行刑人下手很有分寸,简穆身上就是些皮肉伤,但是在结痂前,简穆不能洗澡,这才是让简穆最痛苦的。
简穆在何平的帮助下,勉勉强强擦洗了一遍,回到房间后就趴在了床上。
简怡也就算了,王宇几人竟然还没走,正凑在一起吃瓜果,简穆有些无语:“你们都不去上课的吗?”今日可不是旬休日。
王宇耸耸肩:“请假了,反正下午只有自修。”
赵晨说:“我们下午有选修,我和赵博士说来看你,他就批了。”赵博士是教导术数的博士,也教过简穆,简穆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除非马虎,简穆的术数成绩一直是满分。
简穆就看向了顾铭:“我这惨样你还没看够?”
顾铭翻了个白眼,语气很失望:“我可没看出你哪里惨,你怎么比简怡还胖。”
简穆没忍住,笑出声,牵动了背部的伤,面部一阵扭曲:“我在牢里时有人和衙役打了招呼,帮我把牢房好好打扫了一遍,是你吗?”
顾铭一愣,摇了摇头:“不是,我可没那么好心。”
简穆有些疑惑,不过也不是大事,简穆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他毕竟在京城待了一年了,接触过不少人,简穆大多数时候都是与人为善的,谁知道是谁记了他的情呢。
顾铭则有别的感兴趣的事:“你和周枫有仇吗?”
顾铭从他爹那里知道事情始末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简穆在国子监打他们时,叮嘱简怡的那句「踹他们屁股,别动其他地方」,简穆可不像个能下手断人胳膊的人。
实际上,这不仅仅是顾铭的疑惑,简穆一直在监牢里不知道,国子监里但凡认识简穆的,又没在事发后疏远简怡的,都问过简怡这个问题。
简穆看向简怡,简怡耸耸肩:“我和他说了好多遍了,哥你是去救人的,咱们之前跟周枫都不认识,若知道他姓周,你不会打人的。”
顾铭不相信,但是也问不出什么了,就提供了一些别的消息:“李家正在和寿郡王府闹呐。”
简穆几人看向顾铭,眼中都带着好奇,顾铭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和离啊,听说周枫他老婆听到你状告周枫那罪名,直接吐了。”
顾家和李家有一段过节,礼部右侍郎李大人曾任御史,顾铭他爹曾被弹劾过,虽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了,但是顾大人之后外调了三年,后来因为圣人想他了才又把他调回了京。”
赵晨没有顾铭的幸灾乐祸,反而说:“我听我哥说,周枫和李氏都成亲五年了,周枫的事,李氏不可能不知道。”赵晨说完,还给出一个有力的证明,“我哥藏了不到二十两私房,我嫂子不到一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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