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殊眉梢动了动,酝酿出一个演技精湛的微讶之色。
“不瞒您说,我们兄妹三人此行正是听闻西极教大名而来,只不过不知门路,正为此发愁,不知大哥可否指点一二,要如何才能加入西极教呢?”
不得不说,美貌在很多时候都是一招大杀器。
换做旁人,掌教必然要先警醒三分,再仔细盘问一番,可迎上这样一双潋滟桃花眼,这样一张明艳美人面,再多的疑虑都要打消大半。
他搓了搓手,殷勤答道:
“这有何难?我西极教渡世间迷惘之人,只要你们愿意洗去浊世烦恼,忏悔此生罪孽,我西极教的圣殿自然欢迎你们。”
回应他的是美人感激的目光。
色迷心窍的掌教霎时抖擞起来,面泛红光地为他们在前方引路。
但等他背过身时,姬殊瞬间冷脸。
他指了指前面的背影,用口型冷冷问:
【任务结束之后我能挖掉他的眼睛吗?】
一旁的芃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一边磨牙一边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月无咎,看上去像一只松开绳子就能冲上去咬人的小狗。
“……”
月无咎在心里提前为这位掌教默哀。
西极教所谓的圣殿,藏在郊外一处林深处。
与朴素的游仙镇相比,这圣殿的确华丽得像人间皇城,虽比不上真正的仙宗气势磅礴,但用来糊弄普通人足矣。
许是为了防止奸细混入,门口还有一道安检,需将身上所有物品上缴。
折腾一番后,三人这才终于跨入了所谓西极教圣殿的大门。
一入圣殿,掌教仿佛知道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一般,姿态都随意了许多,开始洋洋洒洒地开始介绍他们西极教的教义,还有殿中他们杜撰出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邪神。
芃芃对这些假神像毫无兴趣,牵着姬殊的手逛街似的边走边瞧,只觉得这里的教众看上去都面黄肌瘦,神色萎靡,就连精神状态都恍恍惚惚。
她痛心摇头。
人的命运!怎能被泥塑雕像左右!这些大人怎么就不知道信神不如信自己呢!
忽然,芃芃的视线定在了某个假神像前的一道身影上,霎时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好漂亮的一个美人啊。
女子静静跪坐在蒲团上,雪白幕篱掀起一角,露出秀丽长眉下一双浓黑如墨的眼。
明明生得眉目秾艳,不笑的时候却冷情得似一把见血封喉的兵刃,哪怕微微蹙眉时眼中流露出几分迷惘神色,也令人轻易不敢靠近。
所以明明其他几个蒲团都有人排着队等着拜神忏悔,唯有她身后空无一人。
芃芃不由自主地朝她走了过去。
而那边,姬殊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
色胚掌教的骚扰已经从眼神变成了言语,离上手应该不会太远,但月无咎并没有拯救徒弟的意思,大约是到了午睡时间,殿内念经文的教徒念得他直打瞌睡。
姬殊只能寄希望于平日里一口一个老婆喊得亲切的芃芃。
也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作为小孩子的她出来打个岔就好,否则他觉得自己真有可能忍不住当场血溅大殿。
然而姬殊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平日跟着他的小尾巴,只听到蒲团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幕篱下的女子缓缓抬头,浓黑瞳孔倒映着小姑娘真挚的模样。
后者摸着自己的胸口,就在她的注视中,一字一顿认真道:
“是我的心!在为你燃烧!”
“……?”
第17章
姬殊觉得自己真是太愚蠢了。
小孩子哪里有什么真心呢?
他们的心就像是一颗榴莲,随便一个漂亮美人,都能成为他们挂在心尖尖上的人。
而此刻被芃芃劈头盖脸一顿土味情话输出的女子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你是在与我说话?”
芃芃点点头:“我只对漂亮姐姐这么说话。”
女子又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浓睫半垂,敛去几分长眸中的肃杀冷凝。
“真难得,我还以为,像你这样小孩子都会怕我。”
“怎么会!”芃芃大惊失色,“姐姐你这么漂亮,怎么会有人用怕这个字呢?一定是他们求而不得,由爱生恨,故意诋毁……”
沉璧看着小姑娘认真夸她的模样,唇角抿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
那些人会怕她,她并不觉得奇怪。
她是天枢门掌门的首徒,习得孤雪道君的一身无上剑法,成了他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剑,从少女时期到元婴结成,这几百年的时光,死在她手中的妖魔邪祟数不胜数。
天枢门逢乱必出,诛妖邪,杀的也不仅仅是妖邪,那些犯下大罪的修士,也在天枢门的肃清名单之内,二十岁的沉璧,就已经能靠着一把剑屠一个宗门。
这样一个女修,已经不能算一个女修,而是世人眼中一把出鞘必定见血的兵刃。
上一次与小孩对话时说了什么内容,她已记不太清。
约莫只记得她仿佛是杀了她那位用童男童女炼丹的父亲,那个八岁的孩子逃跑时从高台跌落摔断了腿,她想要伸手去扶,却被重重一口咬在了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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