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故作踌躇,半日方道:“咱们家采买都有定量的银钱,这笔银子往哪里支去?”
雪雁道:“瞧我这记性是怎么了?越发糊涂了。我和大爷每个月有几两银子的月钱,单拿出来交给厨房供锋大爷和锋大奶奶吃饭。”
小兰答应了一声。
雪雁向米氏笑道:“我们家支出都是定量的,一个月五两,若想额外置办酒席吃东西,都得先吩咐厨房一声,拿银子叫人采买,不然厨房里备不齐瓜果菜蔬鸡鸭鱼肉。这丫头不懂事,这样小的事情还在你跟前说,回头我罚她月钱。”
米氏听到这里,只觉得心中十分不自在,忙道:“哪里还能让嫂嫂出银子给我们额外吃饭?我觉得这样的早饭极好,不必再额外添了。”
雪雁道:“这哪能行?你们好容易来一趟,若不叫你们吃得好,回去老太太岂不骂我?”
米氏脱口而出道:“这几两银子还是叫我们自己出罢,我们住在嫂嫂这里,吃嫂嫂的东西,住嫂嫂的房子,还劳烦嫂嫂置办头面衣裳,心里竟过意不去了。”
雪雁犹豫片刻,点头道:“既然弟妹如此说,便听弟妹的罢。”
小兰笑道:“我这就告诉厨房一声,叫她们按着锋大爷和锋大奶奶出的银子做饭,锋大爷和锋大奶奶出多少银子,她们做多少饭菜,都给锋大爷和锋大奶奶吃,不许私吞一个,也不必像咱们家吃得那样简陋。”说着,一溜烟儿地跑去了。
米氏听了,瞠目结舌不已。
不久,小兰回来道:“厨房说知道了,日后只要锋大爷和锋大奶奶拿了银子去,便按着锋大爷和锋大奶奶的意思做饭。”
雪雁心中暗暗一笑,举箸道:“咱们先吃饭罢,再不吃,都凉了。”
米氏只觉得这顿早饭味同嚼蜡,十分难吃。
饭毕说话,李妈妈已换了一身新衣服过来,道:“奶奶,才备好的礼物什么时候送去?”
雪雁停下和米氏说的话,道:“这会子就送去,替我跟周太太贺喜,说我如今不能亲自登门,请周太太和周大奶奶多担待些。”
李妈妈答道:“知道了。”
米氏听说,忙问雪雁道:“这是去周家送礼?是大哥哥做幕僚的周家?”
雪雁点点头,命小兰将礼物拿来与李妈妈送出去。
米氏见状,欲言又止,雪雁全当不见。
眼看着李妈妈退出房间了,米氏忍不住说道:“嫂嫂怎么不亲自去呢?周家那样的门第,咱们家一个主子过去送礼拜见,也不算辱没了。”
雪雁微微一笑,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道:“自然不算辱没,只是我这样怎么去?”
米氏忙道:“我闲来无事,倒能替嫂嫂办成此事,也算是认认门长长见识。”
雪雁上下打量了她一回,摇头道:“快别如此,咱们家若是这样登门,只怕被周家当成是上门打抽丰的了。”
听了这话,米氏不觉紫涨了脸。
雪雁心中冷笑,若是赵家老宅的人持身正,心思清明,好好儿地与自家来往,自己也愿意帮他们牵线搭桥,只可惜他们贪心不足,偏打着这样的主意过来。
米氏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我们这样,竟是上不得台面了。也是,我们终究比不得城里的打扮,也没什么好首饰好衣服,按着嫂嫂的意思,我日后竟是不敢出门与人应酬了。”
雪雁心道米氏果然沉不住气,拍手道:“哎呦,怎么不早说?偏我今年有了身子,做的新衣服尺寸大,你也穿不得,倒是还有几件不穿的旧衣服和几件不戴的旧首饰,你若是不嫌弃,我叫丫头送过去与你穿戴。”
米氏大喜过望,忙道:“便是嫂嫂不穿的,也是千金难得的好东西。”
雪雁听她没有推辞,心里更看低了几分,越发不喜赵家老宅人等,对小兰道:“我的话你没听到?拣几件我没大狠穿的衣服和几件没上头的好首饰给锋大奶奶送去。”
小兰听了这话,站着不动。
雪雁见状,登时柳眉倒竖,凤眼圆睁,道:“你这小蹄子,怎么不听话了?”
翠柳走过来笑道:“奶奶息怒,小兰姐姐原是为锋大奶奶着想,方不敢过去找东西。”
米氏一怔,道:“我竟不懂这话何意。”
翠柳道:“锋大奶奶有所不知,按着当下的规矩,我们奶奶的衣裳首饰寻常人都是穿戴不得的,便是我们奶奶,若不是上头赏下来,也不能穿戴。因此,锋大奶奶得了衣服首饰倒是一件小事,只怕锋大奶奶穿戴了走出去,反被人告一个逾制之罪。”
米氏大惊失色,但随即道:“往常嫂嫂也没少给老爷子老太太送东西。”
雪雁斥责翠柳道:“你多嘴做什么?快叫小兰去拿。”
见雪雁如此爽快,米氏倒迟疑了起来,问道:“嫂嫂的衣服首饰,我果然穿戴不得?”
小兰正色道:“这是自然,在镇上奶奶孝敬的那些东西,虽也有一些是宫里才有的,但是还无妨,奶奶在京城里住着,所穿戴之物皆是上用的,连官用的缎子都不大常见,奶奶能穿得,便是一般官宦人家穿戴了都要被参一个逾制呢。”
米氏不懂这些,小兰便随口乱诌,横竖雪雁房中的确有泰半之物非常人所能穿戴。
雪雁却道:“快别吓唬锋大奶奶了,叫你去拿,你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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