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原本觉得宝琴兄妹弃母进京投奔实在不妥,后来方知宝琴之母不过是痰症,也就是咳嗽些,并非什么大症候,只是不惯京城,不能千里奔波,遂只让薛蝌带妹进京。
柳氏听了,诧异道:“既非薛家之故,怎么不与梅翰林家辩个明白?”
黛玉叹道:“民不与官斗,他们家毕竟只是寻常商贾。”
听她一言道尽薛家二房之无奈,柳氏心有戚戚焉,点头道:“如此谨慎倒好,若是一味和梅家辩驳,反失了身份不说,也容易让梅家记恨,毕竟梅家退亲,恐怕连令外祖母府上都没瞧在眼里,何况他们家呢。”
黛玉却是冷笑一声,梅家有了靠山,自然不将荣国府放在眼里了。
柳氏疑惑不解,意欲询问,又觉得唐突,便没言语,她从黛玉这里知道了宝琴的事情,倒也放心了,道:“等我回去便叫我侄儿应了薛大爷的媒。”
黛玉听说是薛蟠做媒,略一思索,便知薛家母女的心思,微笑点头。
等柳氏离开后,黛玉立时书信一封,寄到金陵。
不知宝琴收到书信如何作为,但是英莲却要出阁了。
甄家娘子因英莲做过妾,虽然调养了一二年,到底从前吃苦太多,未曾大愈,便也不敢挑极好的人家,这回来提亲的姓金,名旺,今年二十五岁,因家境贫寒,一直未曾娶妻,旺母常与甄家娘子来往,极爱英莲为人,便聘了做媳妇。
甄家娘子见旺母为人厚道,家境虽然贫寒,金旺却是个憨厚老实的人,没有因为英莲做过妾就瞧不起她,因此便应了这门亲,旧年腊月过了礼,今年二月初八成亲。
黛玉并没有亲自过去,只在初七这日打发鸳鸯紫鹃过去替自己给英莲添妆。
雪雁得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送上一对金镯子和两匹锦缎作礼。
甄家娘子十分感谢,见了她送的礼,道:“奶奶给了英莲一套金头面,姑娘奶奶们过来送英莲一回便是了,何苦如此破费?”
雪雁笑道:“我们从前好了一场,这些算什么?”
后街之人都认得雪雁紫鹃一干人,忙都过来问好,忙乱了好一会。
甄家娘子和英莲并没有亲友,今日来的都是乡邻之家,平素爱英莲的为人,或是送两匹尺头,或是送一根银簪,虽不贵重,甄家娘子却十分喜欢,感激不尽。
今日来添妆的人就数雪雁身份最高,同鸳鸯紫鹃都坐在英莲房中说话。
英莲穿着红衣石榴裙,坐在床边,越发显得娇娜妩媚。
不想雪雁才打趣了英莲两句话,便见甄家娘子领着两人进来,道:“说是认得英莲的两位姑娘过来给英莲添妆。”
众人抬头一看,顿时又惊又喜,都笑道:“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今日来的竟是司棋和小红、以及玉钏儿,三人均是年轻小媳妇子打扮。
别人还罢了,司棋当初却是因为和潘又安有私情撵出了园子的,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今日见到她,雪雁忙问别后安好。
司棋笑道:“我从那府里出来后,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脸回去,倒是仗着老子娘,见了鸳鸯姐姐几回,后来听说鸳鸯姐姐跟了林姑奶奶,我上门找过鸳鸯姐姐,所以知道英莲明儿出门子,特特约了小红和玉钏儿一道过来。”
雪雁道:“小红去年成亲腊月成亲我知道,玉钏儿我也知道,我还亲自去了呢,只是你一走就是几年,什么时候成亲的,我们竟不知道。”
司棋脸上一红,随即若无其事地道:“当初被撵出了园子,我那表弟又一个人逃了,只剩我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险些寻了死,只是舍不得爹娘。过了几个月,我老子娘给我说了一户人家,没什么钱,为人倒好,便求了恩典脱了籍,嫁给了他。”
雪雁念了一声佛,道:“你如今安好,我知道了心里也为你欢喜。”
玉钏儿出嫁后方认出了司棋,原来二人之夫竟是邻居,在一旁笑道:“她不止安好,嫁过去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儿子,现今公公婆婆男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呢。”
雪雁听了,忙道恭喜。
司棋道:“别跟我道喜,今儿的喜都是英莲的。咱们这些姐妹们,平常有好的,也有没来往的,谁承想倒坐在一起说话。”
紫鹃笑道:“这也是咱们的缘分,那时在府里当差时,谁想过能有今日?”
司棋觑了她一眼,抿嘴道:“咱们这些人中鸳鸯姐姐不说了,立誓不嫁,只是紫鹃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一杯喜酒吃?”
紫鹃听了这话,登时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鸳鸯笑道:“只怕几个月后你们便能吃到她的喜酒了,前儿我还听我们奶奶问她瞧着王管家的大儿子如何,王管家的大儿子原是大爷的伴读小厮,现今管着外面的铺子,很得府里器重,王管家媳妇特特求到了太太奶奶跟前。”
众人一听,都瞅着紫鹃笑,越发羞得紫鹃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雪雁道:“今日是英莲大喜,咱们快别喧宾夺主了。”
甄家娘子在一旁听着,笑道:“姑娘奶奶们都有了好人家,我心里也为姑娘奶奶们欢喜呢。是我的英莲有福,遇到诸位姑娘奶奶。”
玉钏儿等人忙谦逊一番,道:“从前我姐姐在时,和英莲姐姐好,我特来给英莲添妆。”
三人送的添妆之礼都是一样的,每人尺头二匹,金镯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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