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婶子冷笑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那人恨道:“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丫鬟怎么了?大户人家的丫鬟比咱们镇上的大财主都体面呢,人家有旧主,有旧交,一样的事情,咱们费九牛二虎之力做不到,人家一句话过去,便比咱们强。你不同他们家交好就罢了,偏还讥讽赵大奶奶,也不怕得罪了人。”
旁边也有人赞同道:“正是,赵大奶奶虽不大出门,可是谁家上门,赵大奶奶不是和和气气地叫大娘大婶嫂子?何尝做出高人一等的排场?我们家的小子在他们家读书,赵大奶奶常常预备瓜果点心给他们垫肚子,可见那才是大户人家的气派,你们家的大孙子今年也有六岁了,难道明年不去读书?得罪了赵大奶奶,有什么好处?”
众人都点头称是,连婶子越发火冒三丈,道:“谁稀罕去他们家读书?我们家又不是没钱请不起先生。你们想巴结就去巴结罢,拉扯我做什么!”
说完这话,连婶子转身就走。
剩下这些人都摇头一叹,道:“有这样糊涂的媳妇,连家也不知道日后如何。”
遂各自散了。
却说长氏等人走了老远,纷纷问晖母道:“这是怎么说?我们都没听说,你倒知道。”
晖母自觉后悔多嘴,歉意地看着雪雁,雪雁安抚一笑,料想她是听赵晖说过帖子一事,便道:“昨儿宁安郡主府打发人送了一张帖子,李妈妈不识字,叫晖哥儿看了,才特特去接我回来,嫂子想是听晖哥儿说的?”
晖母点头道:“晖儿无意中说过一句,我记下来,未得你意便说将出来,实在是对不住。”
她素来是个有见识的,虽说赵云在家教导学生经常不在家,但是当初便说了,眼下常常出门,不能天天教导,因此去读书的多是穷人家,为了识得几个字,有钱的则另外去私塾读书,所以她愿意送儿子过去读书,赵云不在时,便在家中苦读,有什么不懂的或等赵云回来请教,或去请教赵锋,同为一族子弟,赵锋也不推辞,因此她打从心里和赵云家亲近。
长氏听了,却笑道:“这是喜事,怎么说不得?满镇上可没有咱们云儿媳妇这样的体面,王爷王妃郡主那才是天上的云,能见到是云儿媳妇的福分,何必藏着掖着反叫人看轻了云儿媳妇?真真连婶子是个没见识的,也不想想,她家女儿给咱们云儿媳妇提鞋都不配。”
雪雁笑着捂着脸道:“听叔婆夸得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便搁下此语不说,心里却更加看重了雪雁几分。
八景镇隶属长安城长安县,乃是天子脚下,下面管着十里八乡,因此每逢集市,十分热闹,来行行人多是下面村里过来的,展眼将是年下,因此买卖东西的极多。
雪雁虽嫁到八景镇已有半年,但是平素与赵云夫妻和乐,又恐集市上人多,故只出来两趟,却没有逛过,今日出门,她特特带了一些碎银子和铜钱,打算好生逛一逛,才想着,一低头便见豆子眼巴巴地看着路边小贩稻草靶子上插着的冰糖葫芦。
雪雁见状一笑,低声吩咐小兰去买两根过来给他。
豆子一手拿着一个,喜得眉开眼笑,弯腰弓身,大声道:“谢婶婶!”
豆母正跟长氏说闲话,听了声音才回过神来,忙道:“你又给他买这些东西,这孩子常去打搅你,不知道吃了你们多少东西。”
雪雁摸着豆子的头,笑道:“豆子又不是大肚子米勒,能吃多少?你多心了。”
豆母不再言语,瞪了豆子一眼。
豆子笑嘻嘻地吃得一脸糖。
镇上居民多认得雪雁,问了好便各自忙碌去了,来往贩夫走卒却觉得诧异,雪雁身上的衣裳虽是半新不旧,长氏豆母等人也因出门穿了绸缎衣裳,头上也都戴着最好的金簪子银坠子,但是行动间高低立显,一眼便看出不同来。
雪雁心中明白,越发靠近长氏,有积年的长辈在身边,便不怕什么了。
几人逛了一回,长氏笑道:“先去绸缎铺子,我得买几匹布,年下做新衣。”
豆母笑道:“一同去,我也得扯几尺布。”
雪雁随着她们进了绸缎铺子,说是绸缎铺子,绸缎反而少见,反是布料居多,五颜六色,十分鲜艳,虽是国孝,但是到了年下百姓之家便不禁婚嫁了,平常衣着上也不必忌讳。
见到有客上门,伙计忙上来招呼。
掌柜的在柜台后面站着算账,原本并不在意,可是抬头见到雪雁的打扮气度,忙走出来笑道:“赵大奶奶今儿贵脚踏贱地,倒叫小店蓬荜生辉,快请里面坐。”
雪雁见到这掌柜的也是一怔,成亲那日晚宴给贺客敬酒,认得此人是镇上最大的绸缎商,姓张,单名一个贵,和赵云的舅舅韩飞极为交好,忙笑道:“原来竟是张掌柜的家业,真真是天缘凑巧。不过我却是陪着我们叔婆和嫂子过来的。”
虽然如此,张贵依旧请他们去里间,又叫伙计倒茶,道:“要什么料子,我叫人拿进来。”
雪雁忽然想起自己家中的绸缎衣料都是上等之物,送镇上的人虽好,却往往过于炫耀,便点头笑道:“先尽着叔婆和嫂子罢,一会子我再挑些整匹的料子,给我送到家里去再结账。”
张贵一听,忙笑着答应,看向长氏和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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