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银子,雪雁心中苦笑,自己书房若要填满,还不只得花费多少银钱,不过她喜欢读书练字,倒也没有十分舍不得,想罢,忙叫小厮们将书册小心搬上车。
离开前,雪雁将先前的书单要了回来,不肯让闺阁笔墨流于外面。
掌柜的做了这样大的生意,听她的意思往后还会过来,忙亲自送出门,笑得合不拢嘴。
回到家中,雪雁将新书归置妥当,看着自己的书房逐渐有些模样,脸上顿时露出欢喜的笑容,她原本还觉得自己积蓄不少,如今瞧着若想买全了书,大概得花掉七七八八。
雪雁在家无事,第二日一早就坐车去周家给黛玉请安,另外还备了几样新鲜瓜果。
黛玉自从雪雁离去后,便感身边寂寞许多,平素周鸿不在家时,尚有雪雁陪自己读书作画,说起书上的典故皆是信手拈来,如今她一去,紫鹃这些人都只是认得几个字,不爱这些,故闻得雪雁求见,忙命人请她进来。
紫鹃等人听说了,也都十分欢喜。
见到雪雁,黛玉笑道:“我以为你忘了我,怎么这么些日子才来?”
雪雁不觉失笑,她离开不过五天,黛玉便这样说,心里仍不免十分感动,道:“多谢姑娘记挂着,还得谢姑娘给我的东西,当初给时,姑娘怎么不说呢?”
黛玉不以为意,道:“若说了,你未必肯收,横竖确实只送了一箱子书。”
雪雁笑道:“亏得姑娘送了一箱子书放在我家的书房里,我昨儿去买书,真真是买不起了,不过买了八十余部,却足足花了五百六十多两银子。”
黛玉道:“你也该多多买些书,书的好处,哪是黄白之物可比的。”
雪雁点头称是。
她在黛玉这里坐了一回,又去给周夫人请安,傍晚方回,打算次日再去赖家。
雪雁离开后,周鸿归家,明日歇息。
黛玉同他说起近日的烦恼,道:“大舅舅给二姐姐许的那个人家,我本想着婚姻是何等大事,故先料理完雪雁之事方打发人去打听,岂料大舅舅竟早将二姐姐许出去了,除了家资饶富些,为人性子甚是暴虐,贪杯好色,二姐姐是个懦弱性子,我如何能放心。”
周鸿问道:“是哪家?”
黛玉想了想,道:“是大同府人氏,现袭指挥之职,在兵部候缺题升,叫什么孙绍祖,今年三十岁了,想当初你十九岁时你我定亲已是十分晚了,那人至今未娶,孙家也只他一人在京,原来是在家乡人人皆知其性,不敢以之,所以如此。我只怕二姐姐嫁过去,任人侮辱作践,偏没人给二姐姐做主,虽有二舅舅劝谏过两次,无奈大舅舅却一意孤行。”
黛玉眼圈儿微红,她早料到荣国府乃是日落西山之势,不知结果如何,心里正想着先帮姐妹们脱身,不料贾赦竟如此匆忙地将迎春许人,连打听都没打听,端的无情。
周鸿事不关己,本不想理会,兼之一向认为她们既然依附权势,享受了许多平民百姓所没有的荣华富贵,便该有在本家败落之际自己下场凄惨的打算,因果循环。想当初黛玉立誓时说的便是自己富贵了她享受锦衣玉食,自己败落了她跟着吃粗茶淡饭,可见其心。只是他不忍看着黛玉伤心,便问道:“何以如此匆忙?可打探到什么缘故?”
黛玉道:“打探到了,说是大舅舅收了孙家五千两银子,答应了替孙家谋个好差事,只是如今甄家势败问罪,家人发卖,大舅舅又没有什么本事办成答应过的事情,也还不出五千两银子来,便将二姐姐许给了孙家为妻。”
周鸿听得目瞪口呆,实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父亲,竟然不管女儿死活。
黛玉苦笑道:“那孙绍祖性子不好,即便大舅舅办好了事,只怕他也不会善待二姐姐,何况如今还没办成,孙家岂能忍住这口气?还不得都撒在二姐姐的身上?可恨大舅舅一概不予理会,只可怜了二姐姐,打小儿就没人疼她,现今还要进那样的虎狼之地。”
周鸿握着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担心,先将你打探来的消息告诉那府里老太太,看她如何做主,若是不成,外面有我料理,想来不会过于为难。”
黛玉忙道:“虽说我有心帮二姐姐一把,但是却不愿你为了此事有什么闪失。”
周鸿道:“你放心,不过是釜底抽薪之策。”
黛玉犹豫了一下,道:“不必如此罢?”
周鸿轻轻一笑,道:“你说的这个人,我恍惚听人说起过,并没有什么本事,全靠祖荫袭了指挥之职,颇有几件不好的事情,所以没被兵部录用,圣人有心料理这些人,若他无辜自然避得过,我也无计可施,若真做下了恶事,圣人严惩不贷,你二姐姐之难也随之解了。”
黛玉靠在他身上,柔声道:“你千万别为难自己,二姐姐再亲,也比不上你。”
周鸿搂着她,含笑不语。
他自然知道自己在黛玉心中的地位,所以才不黛玉难过。孙绍祖之事于他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对于迎春而言,却是一辈子的大事,黛玉有心搭救姐妹,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良善之心,帮她得偿所愿便是,横竖,只是举手之劳。
周鸿心中有了主意,次日正要去办,忽听赵云前来拜会,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进来的赵云,笑道:“你前儿还说在家好生教学生上课,怎么有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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