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放下心来,于连生从来不无的放矢,他既然如此说,显然长乾帝早已准备妥当了。
想罢,雪雁问道:“不知圣打算如何动手?”
于连生想了想,将戴权的话说给她听,道:“知道,毕竟不是什么大物,知道些消息就罢了,哪里知道老爷的手段?圣的心思莫测,就是戴公公也不过只能猜出两三分,戴公公说,明儿就有消息了,叫们放心。”
雪雁听说是戴权之意,不觉一怔。
于连生笑道:“虽没去求戴公公,戴公公心里却记着呢,临来之先,还跟称赞说有心气,遇到这样的大事都不想着依靠别。”
雪雁扑哧一笑,道:“哪里是不依靠别?现今不是依靠大哥带来消息?不过是从前没想过依靠姐姐要什么,因而一时没有想起戴公公来。”她说的是实话,她本没想过依靠宫里,当然不会去打搅戴权,免得碰一鼻子灰。
被雪雁如此依靠,于连生顿觉心中舒泰,也笑了起来。
黛玉听到这里,便起身留他们兄妹叙话,自己往卧室里去了。
兄妹两个又说了许多话,于连生提出来意,也是个借口,雪雁忙包了好大一包袱的书和一些笔墨纸砚,黛玉听说他来意后,又将昔年教导雪雁时的启蒙书舀出许多来给他,书上都有批注,乃是当初黛玉教她时所批。
于连生命两个小内监舀着东西,意欲起身离开,忽见鸳鸯进来,亲手捧着两碗粥四样精致小菜,对雪雁笑道:“老太太听说了林姑娘的委屈,特特命厨房里给姑娘做了粥菜送过来,已经命赖大家的将怠慢林姑娘的厨娘拉下去打了一顿撵出去,永不录用。”
黛玉从卧室里出来,道:“不过是小事,让外祖母费心了。”
鸳鸯心中苦笑,于她是小事,可偏让于连生看到了怠慢他妹子,哪能不处置。
于连生笑道:“既有老太君给林姑娘和妹子做主,回去便不请戴公公做主了。”
鸳鸯顿时松了一口气,忙放下雕漆食盒,又奉上茶钱。
于连生含笑收了,并没有拒绝,等雪雁送他到门口时,转手将鸳鸯送上来的两个荷包给了她,笑道:“横竖不缺这些,留着吃茶压惊。”
雪雁忙婉拒道:“留给两个小公公吃茶罢,给做什么?”
于连生将荷包塞她手里,笑道:“给,还生分什么?们到哪里都有得的时候,多的是。”说完,一径骑马去了。
雪雁将沉甸甸的两个荷包塞衣袖里,往里头走去。途中遇到许多花红柳鸀的丫头和婆子,忙都上来问好,神色恭敬,全然没有于连生来之前的几分轻慢,显然贾母大发雷霆打了厨娘一顿,叫她们心里也明白黛玉这里还有贾母疼爱,而雪雁还有个干哥哥撑腰。
雪雁又笑又叹,说给黛玉听,黛玉亦是一脸苦笑,道:“很不必意这些,且再去周家走一趟,将于公公带来的消息告诉周太太,也好放心。”
雪雁命驾车,直奔周家。
周家这半年来十分寥落,除了几家极交好的,再无过来慰问。
周夫容颜清减,半躺于榻,兄弟三个跟前侍疾,除了周衍还稳得住,周涟和周滟背过去总是哭个不住,自从他们父兄出事,当初依附他们生活的本家旁支也纷纷避而远之,外倒罢了,可是本家如此,焉能不叫他们伤悲。
听到雪雁过来,周夫立即睁开眼睛,道:“今儿一早才来,怎么这会子又来了?”
管家媳妇忙上来道:“瞧着不同于早上急匆匆的模样儿,倒有两分喜气。”
周夫忙道:“快请进来,许是她有什么好消息带过来跟们说也未可知。”
管家媳妇亲自迎了雪雁过来,不等她请安,周夫便道:“快别多礼了,好孩子,可是有什么消息带给们?”
雪雁点点头,眼光往管家媳妇和丫鬟嬷嬷们身上一溜,周夫了然,挥手叫她们退下,屋里只留她自己和三个儿女,雪雁方上前两步,悄悄将于连生带来的消息说了,却没提于连生,只说是戴权打发过来告诉她,乃是因为瞧她姐姐南华的面上。
周夫惊喜交集,周衍兄妹三也是喜极而泣。
雪雁道:“明儿是有大朝会,想来圣要朝会上做什么,这些们却不知了。”
周夫比她们主仆两个有见识,忙问周衍道:“近日朝堂上有什么动静?”
周衍想了想,道:“现今国泰民安,不曾听说有什么动静。”
雪雁旁边听着,暗暗惊叹,看来周衍小小年纪,早就有一分周元之风范,留意起朝堂动静来,从中能知道些消息。
得到雪雁带来的消息,周夫精神大振,脸上也有了些血色,道:“从来没有能猜出当今圣的心思,瞧来也不知道圣打算如何做。只盼着老爷和鸿儿能早些脱罪,哪怕就此家闲置,也比判处了这斩监候和流放强!”
雪雁忙安慰了半日,方使得周夫略略止住,忙唤进来,舀了两个荷包给她。
雪雁连忙推辞,笑道:“早上太太已经给了,一天还给两回不成?”
周夫笑道:“给吃茶的,费了这些心思,比其他都强,心里念着们的好。收下,心里倒好过些,不收,越发觉得自己无能了。”
雪雁只得收了,近日来回奔波,她得了不少赏钱,不过大半都散给王忠等了。
却说于连生回到宫里往戴权处回话,待得听到黛玉主仆荣国府里的处境,戴权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这算不得什么,瞧瞧朝堂上,周家一落败,多少都避开了,连本家旁支都不敢亲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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