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菊站在廊下,听声回道:“回姑娘话,是捷报,说是咱们姑爷打了胜仗。”方才她陪着黛玉在桑母房里,故知道了黛玉已被圣人赐婚给周鸿。
听到姑爷二字,黛玉顿时面红耳赤,啐了一口,复又回房,到底却放了心。
但是到底还是有些担忧,黛玉扯着雪雁道:“你去问问伤亡如何。”
雪雁一笑,去了。
外面来报信的是个年轻兵士,正在桑母房中回话,桑母年纪大了,不避讳见年轻人,见雪雁过来,便道:“你来得正好,一会子告诉你们姑娘,鸿哥儿受了伤,”
雪雁吃了一惊,忙问道:“姑爷的伤重不重?”
那兵士听雪雁称呼周鸿是姑爷,眼睛闪了闪,道:“几次大捷,有人自傲了些,故中了埋伏,亏得周都司及时出手,救了百十个兄弟,但是周都司是为了救下面的兄弟,左肩中了一箭,伤口极深,好在箭上无毒,又未伤筋动骨,军医已经把箭取出来了。”
雪雁微微放下心来,念了一声佛,又问伤亡如何。
那兵士见雪雁形容打扮不俗,又是周鸿未婚妻的丫鬟,且是桑家的人,看到桑母点头示意,方答道:“灭了对方三千人,擒了二千余俘虏,然而咱们阵亡七百余人,伤了一千余人,伤者暂且没有性命之危,但是重伤的约莫百多人,恐怕伤好之后就要退下去了。”
说到这里,那兵士的语气十分悲痛。
桑母听了叹道:“真算得上是捷报了,传到京城里,圣人必有赏赐。”
雪雁回来告诉黛玉,黛玉不禁一脸凄然,低声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可笑朝堂上文臣武将不对付,还嘲讽武将粗野。
雪雁听了这话,深有同感,但是若没有这些兵士保家卫国,天朝沦为鞑子的领地,反而是无数百姓遭殃,鞑子屠城手段之狠,史书记载极多,因此比起那些将领,兵士在她眼里更加值得尊重。
黛玉迟疑了一下,道:“他受了伤,我们要不要送些东西过去?”
雪雁笑道:“我早想好了,送些上等的伤药和补品,就用太太的名义,谁叫姑爷送的皮子也是送给太太的呢!”说完,不等黛玉接话,就过去找桑母,她们房里别的不多,药材补品多得是,都是上上等,送给周鸿让他记着黛玉的好处,更增一份情意。
桑母听了她的来意,不觉莞尔,一面命人送了伤药补品,有雪雁拿过来的,有桑家自己的,一面又叫送信的人一道过去,告知周鸿婚事已定的消息。
送信的人还没到营里,送捷报的兵士却先回来了。
他先去回桑隆的话,回完,忍不住看了在座的周鸿好几眼,他腿脚快,口齿伶俐,经常来往于桑家和营帐之间通报捷报消息,因此与桑家上下极熟,早知桑家有个亲戚姑娘住在这里,没想到居然是周都司的媳妇儿。丫鬟都跟天仙似的,想来姑娘更加美得不像话。
小兵士越想越是羡慕,瞅着周鸿的眼光不免就热切了些。
周鸿裸出半边膀子,缠着布条,隐约还透出些血迹,但是他性情刚毅,仍带伤同桑隆议事,察觉到小兵士的目光,抬头冷冷回视,唬得小兵士吓了一跳。
桑隆已与众人议完了军务,见状笑道:“詹小虎,你看周都司作甚?”
詹小虎摸了摸头,笑道:“俺都没听说周大人定亲的消息,怎么在元帅府上有个天仙似的丫鬟姐姐在老太太跟前叫周大人是姑爷呢?俺就是好奇。”
众人一听,除了桑隆外,不约而同地看向周鸿,道:“竟有此事?恭喜,恭喜。”
周鸿端坐依旧,脸上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隐隐有几分欢喜,看来旨意是下来了,而且她们很满意,所以才会如此顺畅地开口称呼他。
桑隆哈哈大笑,拍案道:“当然有此事,鸿哥儿可是我的表侄女婿!”
众人听了暗暗纳罕,忙都道贺。
周小虎趁机溜了出去,不多时,营帐里都知道周鸿定亲了的消息了。
周鸿不耐众人接二连三的打趣,便借伤口疼,径自回了营帐,可巧送药材补品和送信的一并到了,他站起来双手接了父母的书信,然后收了桑母送的药材,打发亲兵带二人下去歇息,看完信,长长吁了一口气,旨意已下,总算放心了。
周鸿想着如何回信,拿起笔意欲回信,忽一眼瞥见装药材补品的匣子不同,桑家的素来平平无奇,他见得多了,不以为意,倒有几个掐丝锦盒十分精致,没有见过。
周鸿心中一动,起身打开,里头俱是上等的东西,有伤药,有补品,十分齐全。
静静看了半日,周鸿扬声叫亲兵过来将掐丝锦盒里的东西拿去熬了送来。
桑隆此时也见了送药过来的家人,闻得送了不少东西给周鸿,便心里有了底儿,待得出帐见周鸿的亲兵捧着锦盒里的东西去熬炖,顿时会心一笑,黛玉素来讲究,那些精致的匣子也只黛玉房里有。
又过了几日,周鸿伤略痊,战事初歇,桑隆风尘仆仆地赶回家。
黛玉等人忙过来贺他大捷。
桑隆同桑母、黛玉一处吃了饭,因战事当前,并没有喝酒。
饭后吃茶说闲话时,桑隆假作不经意地道:“鸿哥儿已经大好了,上回送的补品,什么桂圆、红枣、核桃的,我见他日日都叫人熬了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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