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笑道:“你回去告诉紫鹃姐姐,别放在我房里,姑娘房间旁边不是有和老太太正房连着的耳房?里头放着咱们房里的东西,这些也放在那里,叫婆子过来搬。”
小荷答应一声,转身跑去回话。
雪雁心中忍不住叹气,林家几辈子的积累,最终竟然只剩了三间房的东西,可悲可叹。
账册上记着五万三千两银子和一千两金子,其中五万两银子分装了五口箱子,一口箱子六百多斤重,须得四五个婆子方能抬动,三千两另装一口小箱子,一千两金子则装在一个匣子里,这些都堆在另一间库房,鸳鸯开门带雪雁进去。
进去前,鸳鸯吩咐过来搬东西的婆子在门外候着。
清点完鸳鸯让她搬走的箱子,雪雁察觉出不妥,诧异道:“账上是五万三千两银子,一千两金子,姐姐叫我搬走的却是五万三千两银子和四千两金子,怎么反多了三千两金子。”
三千两金子,就是三万两银子。
平白无故多了三万两银子,雪雁不免有些奇怪。
鸳鸯淡淡一笑,轻声道:“这三千两金子是老太太的梯己,老太太说原是府里对不住林姑娘,林姑娘心疼老太太不肯说什么,老太太心里如何不疼林姑娘?故叫我添在上头给林姑娘明儿作嫁妆。金子不打眼,你们搬走的时候他们瞧不出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是了。”
说着,眼圈儿一红,道:“你们别怨老太太,老太太也不容易,府里那么些人都盯着你们姑娘的东西,但凡老太太能做一点儿主,你们姑娘也不必如此。”
雪雁点了点头,感慨道:“老太太疼姑娘之心,我都知道。”
如果贾母阻止府里那些人贪墨林家的财物,只会给黛玉带来更大的危机,偌大的家产在眼前,他们得不到一星半点,如何甘心?若真是起了心思,弄死黛玉也容易。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舍去一些财物,保住黛玉的平安。
这个道理贾母明白,黛玉清楚,人人都懂,雪雁只是气不过喂了一群饿狼罢了。
可是再气不过,却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
要说让林如海把黛玉和家产托付给别人,譬如桑家?其实和这样的结果没什么差别,桑家比荣国府血缘远,族人更多,纷争更多,贪心者也比比皆是,所不同的就是现今桑家不曾得到过好处,所以能站在义正言辞的道理上指责荣国府的贪婪罢了。
所以,不管是黛玉,还是雪雁都不愿意苛责贾母这位老太太。
鸳鸯说她不容易,这位老太太是真的不容易。
鸳鸯看她明白,心里略感安慰,心道虽然这雪雁性情比别人刚直些,倒还明理,不觉添了两分亲热之意,指着装珠宝的箱子道:“琏二爷带回来的珠宝不多,有些花样都旧了,统共没装满半箱子,老太太把自己梯己里的首饰拿了几匣子放在里头,好容易才装满了。”
说完,悄悄地道:“我亲自放进去的,首饰还罢了,唯有一盒鸽血红的宝石和两盒南珠最是难得,老太太珍藏了好些年,一直都没舍得拿出来给别人。”
雪雁一笑,道:“姐姐放心,我会告诉姑娘的。”
鸳鸯点点头,亦笑了,说道:“账册上还有几处庄子铺子,都是姑太太的陪嫁,两处庄子,一处十来顷地,还有你们家老太太的一个陪嫁庄子,大约是二十顷地,老太太给留下了,地契和房契却在老太太那里,过一会子你去回话时,想来老太太会当面交给你。”
雪雁心中喜悦,连连点头,看了一眼箱匣,提议道:“鸳鸯姐姐,既然老太太想瞒着别人悄悄给姑娘,总得在账册上记一笔,权当是带来的,那样别人才会认为是姑娘的。”
鸳鸯想了想,笑道:“我竟糊涂了,昨儿老太太才吩咐我装进去的,就我一个人知道,累得一身汗,竟没想到这一层。我去拿笔,我写上,别人不会怀疑。”一千两金子是六十多斤重,鸳鸯虽生得纤巧些,却还能勉强挪得动。
雪雁等她在账册上添好这几笔金银珠宝,方收了账册,接了钥匙开箱点清金银数目,重新锁上后让婆子搬回去,至于金银箱子的钥匙却由她自己贴身收着了。
鸳鸯忍不住道:“你替林姑娘好生收着,这可是你们姑娘的命根子。”
雪雁正色道:“姐姐放心,我定然会给我们姑娘收得妥妥当当。”
别过鸳鸯,雪雁跟着搬金银箱子的婆子一同回去。
黛玉厢房的耳房让她们用作伙房了,放置炭火柴米等物,而眼前的耳房则是贾母正房和黛玉厢房相连的,一共两间,素来放着黛玉从南边带来的东西,已堆满了一间,这几口箱子匣子搬进去并不显得拥挤,雪雁好生收拾了一番,检查一切妥当才锁上门出来。
出了耳房,雪雁忍不住心神一定,林家的财物总算拿回来一些了。
虽然这些不足林家财物的两成,但是林林总总加起来,倒也有一成出头,加上贾琏和凤姐归还的,以及即将归还的那些,大约能凑到三成。
虽然她手上的须弥芥子容易藏匿东西,但是雪雁并不完全依赖于此,这些东西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搬过来的,若少了一点儿,很容易引起怀疑,所以雪雁不打算藏进须弥芥子中,而且她现今藏的那些,事后也跟林如海拟定了后续之事,着实麻烦。
看到紫鹃从库房里出来,雪雁走上前去,笑道:“姐姐辛苦了。我去回老太太的话,烦劳姐姐拿些钱出来给今儿忙活的人打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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