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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微微一笑,既没承认,亦未答应。
    宝玉瞅着探春道:“你才糊涂了。”说着便呆呆出神,并不言语了。
    探春听了,脸上一红,幸而知道宝玉脾性,不过瞬间就丢开不理了,望着进来的雪雁道:“你从哪里来?手里拿的什么?”
    雪雁在外面见到宝玉探春二人时,就顺手将两个镯子从腕上褪下放在匣子里,她不想让外人知道贾母把贾敏陪嫁庄子铺子的房契地契给了黛玉,便笑道:“老太太说我忙了一场,很辛苦,遂赏了两个镯子给我,我舍不得戴。”
    宝玉一听,便要看是什么镯子。
    雪雁微微地打开匣子的一道缝儿,迅速取出镯子把匣子合上,递给宝玉,不叫人看到匣子里装着的房契和地契。
    宝玉拿着两个镯子,一白一碧,一玉一翠,端的好看,便往雪雁手上比了比,道:“白玉镯子不好,不如这翡翠镯子能显出你肤白如雪,嫩若凝脂,你戴翡翠镯子罢了。”
    探春瞧了一眼,笑道:“二哥哥真真糊涂,难道这翡翠镯子还比白玉镯子珍贵不成?”
    宝玉道:“你更糊涂,竟是个俗人。天底下珠宝玉石都是外物,人方是主,哪个好看就戴哪个,难道喜欢什么还得看名贵不名贵不成?金子银子比瓜果蔬菜贵重,怎么不说吃金子银子,偏说吃瓜果蔬菜呢?你说翡翠不好,偏偏我见林妹妹常戴翡翠首饰呢!”
    黛玉抿嘴一笑,摆手道:“你们兄妹两个说话,可别扯上我。”
    又对雪雁道:“你累了一场,快去歇着罢。”
    宝玉方把镯子还给雪雁,雪雁告退出去,进了自己的房间,还得等着凤姐还东西呢。
    自从宝玉搬进大观园以后,袭人晴雯等都跟着去了,贾母院里她们原先住的下人房间便空出来许多,雪雁分到一间颇为阔朗的房间,不再和紫鹃同屋而住了。
    第二日是薛蟠的生日,摆酒唱戏地请客,因宝玉不曾和黛玉口角,既有薛蟠来请,便亲自过去了,余者贾琏等人在贾珍率领下仍往玉虚观去,今儿是最后一天,贾母头一天午后便不去了,叫黛玉陪着她,故黛玉未去玉虚观,亦未去薛家。
    凤姐倒想去,奈何事情未完,好容易把收在库房里的东西清点出来,悄悄送到黛玉处。
    雪雁收了记录在册,这些东西格外贵重,却并不大占地方,便同金银箱子一并放置。
    到了初五,桑母打发徐氏来请黛玉,说治了酒席,又请了许多亲友,正好叫黛玉过去大家见见,贾母因王夫人治酒席请薛家母女赏午,虽有黛玉在座,到底不中意,便道:“好得很,让玉儿过去热闹一日。”遂命凤姐安排黛玉出门。
    黛玉见王夫人神情淡淡的,宝玉宝钗亦没精神,宴不似宴,节不是节,便依言去了。
    雪雁却知昨儿王夫人发了好大一通火,把金钏儿撵出去了,故今日不大显得高兴,她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她和金钏儿并无交情,但是这件事的确难说谁是谁非,丫鬟轻浮,主母暴怒,公子懦弱,此三层凑在一处,便绝了金钏儿的前程。
    因黛玉房里东西很多,这回留了紫鹃看家,雪雁临走前道:“姐姐若得了空,不妨去劝劝金钏儿姐姐,别为了一点子事情寻死觅活,当日我送她扇子时,她很是高兴呢。”
    王夫人虽然撵了金钏儿出去,但是作为母亲为儿子理所应当,而且她为了宝玉的名声着想,没有说金钏儿挑唆宝玉去拿贾环和彩云,故对外面说的是金钏儿打坏了东西才撵她出去,并没有传出有关风化令金钏儿非死不可。
    紫鹃叹道:“我们从小儿一处长大的,偏她被撵了出去,从前她没少得罪下面和外面的婆子,被太太打了撵回家,哪里受得住别人的奚落?我这就去看看她。”
    雪雁点点头,跟着黛玉上车走了。
    黛玉来桑家多次,已是熟门熟路,从仪门进去,早有徐氏来迎,笑道:“今儿人多,若有怠慢,姑姑千万担待些。大家都在正厅里吃酒,老太太说了,等姑姑一到,即刻过去相见。”
    及至到了正厅,黛玉只觉得满眼珠翠,遍身绫罗,厅中坐满了各家女眷。
    桑母是主,又是正一品夫人,故坐在上手,招手道:“玉儿快到我跟前来,我一早就盼着你了,今儿人多,你也认认人,同我一道热闹热闹。”
    黛玉忙走上前,给桑母见礼,又拜见众人。
    众人多是见过她,今看桑母此举,心里边觉察出七八分来,都笑道:“果然水葱儿似的玲珑人,明儿我们还席,老太君带她一道过去吃酒。”
    桑母道:“我虽然老天拔地的,可是生平最爱吃酒,你们放心,我一家一家都去。”
    众人七嘴八舌,都说明儿送帖子来,彼此又说不能撞了日子须得商议云云,一时之间厅中十分热闹。
    忽然听人通报说永昌公主到了,桑母等人忙不迭地起身亲迎出去。
    桑母有心让黛玉露脸,带着她一道过去。
    永昌公主下了轿,抬眼看到黛玉伴在桑母左右,见她比上回见时愈发出落得好了,目光一动,流露出三分赞许来。
    桑母等人上前行了礼,请她往里去。
    永昌公主笑道:“多少年没见过老太君了,无论如何今儿得叨扰一番。”
    桑母道:“谈何叨扰?公主降临,乃令寒舍蓬荜生辉,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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