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馆,她明白北方干冷,黛玉习惯居住在水汽缭绕龙吟细细的湿润之地,和江南仿佛的馆就成了首选,但是毕竟黛玉身体不好,即使喜欢也不能长居久住。
容嬷嬷在一旁点头赞同,雪雁字字句句说得都有条有理,全为黛玉着想。
黛玉当然明白雪雁说的有理,可是心中十分不舍,脸上就流露出来,挣扎半日,低声道:“我实在是喜欢馆,住在那里,就像是回到了家乡似的。况且娘娘下了谕,我若不住,岂不是与之相悖?反让这里人说我轻狂?”
容嬷嬷却道:“姑娘不必怕人说,这谕上只说让宝姑娘等进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又命宝二爷随着进去读书,哪有提起过姑娘只言片语?因此姑娘说不去,也是理所当然。”
雪雁赞同道:“我和嬷嬷一样的想法,横竖娘娘又没有特特指明姑娘必须进去住,姑娘去可,不去亦可。再说了,老太太疼姑娘,姑娘求老太太把馆留给姑娘做书房,难道老太太不答应不成?馆既是读书的好去处,那就留作读书之地,岂不甚好?”
除了黛玉,别人确实不配住在馆里。
黛玉思索了一番,欢喜道:“你说的很是,我这就跟外祖母说去。”
匆匆到了贾母房里,只见宝玉刚从贾政房中回来,立即问她道:“妹妹住在哪里?”
黛玉不答反问道:“二哥哥打算住在哪里?”
宝玉笑道:“我住怡红院,妹妹就住馆里如何?那里只妹妹配住,咱们又近又都清幽。”说完,不禁手舞足蹈起来,遥想大好前景。
贾母坐在上头听了,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黛玉一听宝玉住在怡红院,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住在馆里了,便没有回答宝玉的话,只依到贾母身边,道:“我舍不得外祖母,我要留在外祖母身边,至于馆,好外祖母,留给我做书房可使得?每常闲了,倒是可以去园子里逛逛。”
宝玉一怔,随即焦急道:“大姐姐都下谕了,妹妹如何反不去呢?”
贾母亦是同样诧异,摩挲着黛玉的脖颈道:“正是,你怎么不愿意去?可是受了委屈?”
黛玉笑道:“外祖母这样疼我,谁给我委屈受呢?我只是舍不得外祖母,想陪着外祖母一起住,难不成外祖母不肯我留下?何况大夫常说,我若想调理好,最好别住在阴凉之处,馆太湿润了些。再有一点就是我房里人数众多,馆太小住不下。”
贾母忙道:“傻孩子,我当然也舍不得你,只是姐妹们都在园子里住,你一个人留在我这里像什么话?馆对你身体不好,你就住在别处。蘅芜苑,稻香村,你爱住哪里都行,先紧着你挑,不止馆一个选择。”
宝玉在一旁点头道:“老太太说得是,妹妹既嫌馆太潮,就住蘅芜苑,蘅芜苑里皆是香草,又极阔朗,和我看中的怡红院一样是大观园里最大的地方,够妹妹房里人住的。”
凤姐因先前愧对黛玉,想着事后百般描补,听了这话,也笑道:“宝兄弟说的是,我瞧蘅芜苑也使得,里头都是极清香极名贵的香草,就是离得远了些,靠近后门子了。妹妹若说人多,我带人去给妹妹收拾,保管又敞亮又暖和又够住的。”
虽然众人相劝,黛玉因尊重容嬷嬷和雪雁等人的看法,遂摇头不应。
三春从贾政房中回来,听完来龙去脉,探春笑道:“娘娘既下了谕,林姐姐不去倒不好。”
黛玉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娘娘谕里虽说叫姐妹进去住,到底没有提到我,也没说非住不可,宝姐姐和宝二哥哥都去住了,并没有违了娘娘谕。何况我只喜欢馆一处,别的地方虽好,偏我不爱住。既住不得,做个书房却极恰当,我留在外祖母这里陪外祖母住,外祖母既解了寂寞,我亦尽了孝心,姐妹们住在园子里,我一样能天天进去顽。”
宝玉苦劝不得,气得跳脚。
李纨听到这里,看着宝玉的举止神情,忽然明白了黛玉不住在大观园里的用意,到底有教习嬷嬷看着,这样倒好,因此李纨不似别人一个劲地劝解黛玉。
大观园里的风光再好,哪里比得黛玉的声名体面要紧?
正欲开口替黛玉说话劝解众人,忽然贾政打发婆子过来说二月十二的日子好,叫姑娘们搬进去,叫人先行安置家具等物。
黛玉便先问起姐妹们的住处,大家只好各自思索择地。
不知怎么黛玉不愿意住进园子里的事情传到了王夫人那里,晚间服侍贾母用饭后,听贾母劝黛玉去园子里住,王夫人低头想了想,乃笑道:“老爷常说那里是读书的好地方,既然大姑娘想要馆做书房,老太太依了又何妨?”
贾母听了,瞅着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宝玉见王夫人赞同黛玉的决定,心里纵然不满,亦不敢出口反对,只得呆呆坐在一旁。
黛玉被宝玉扰了半日,心中早已厌烦,闻得王夫人之语,如得了凤凰一般,笑道:“二舅母说的是,我说馆做书房合适,做卧室反不好,偏外祖母疼我,恐我跟着外祖母太过寂寞,不舍我离了姐妹,二舅母快帮我劝劝老太太,让我留在外祖母身边尽心罢!”
王夫人立即道:“既然大姑娘喜欢,馆就留给大姑娘做书房罢,横竖黑天白日的姐妹们都在老太太这里用饭,仍能一处吃一处顽。”对于黛玉选择不住在大观园里,王夫人讶异之余,十分满意,她原先还怕宝玉和她住得太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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