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琪却没有修文那么多感慨,他道:“先皇驾崩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杨家被灭门只会更早。你们怎么确定李勉就是杨家的遗孤?”
“自然是托了宁安伯夫人的福。”修文苦笑道:“秦氏自知引狼入室,犯了大错,忙着将功补过,十分配合调查。她将李勉所有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有了确切的目标,当然比大海里捞针省时省力的多。也多亏秦氏的消息,我们循着李勉生前的踪迹查到了不少事情,并在鼓楼镇的李家祖宅里发现了杨国涛的牌位。也是因为这个牌位,才让皇上认定李勉就是五竹。”
王琪道:“你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想让皇上相信李勉就是五竹先生,这才拿杨国涛做幌子?”
“应该不至于。”知道王琪是疑心京中的某人知道杨国涛,便把他安在李勉头上坐实他的罪名,修文摇头道:“那牌位有些年头了,不是新做的。再说,杨国涛是先皇的幕僚,本身就见不得光,除了先皇的几个心腹,根本没人认识他。况且,先皇都驾崩那么多年了,知道这事的人大多已经入土,连侯爷都对杨国涛一无所知,更不用说京中的其他人了。皇上也是听到牌位上的名字后,才隐约想起那些陈年旧事的。”
王琪蹙眉道:“也就是说,除了杨家仅存的遗孤,这世上可能没有人知道杨国涛了。”
“不错。”修文简单的交代了李勉的生平,“据鼓楼镇的老人说,李勉流浪到鼓楼镇时大约七八岁,和杨家遗孤失踪时的年岁能对的上。当时四处流浪的叫花子很多,镇里人见怪不怪,也没人在意。李勉虽然年纪小,但人很机灵,嘴也甜,镇上的人都愿意接济他。稍大一点后,他便四处打短工赚钱,在秦家干活的时间最长。秦氏嫁给沈荣昌以后,李勉也离开了,直到十多年前才回来,说是在外面做生意发了大财,并在鼓楼镇买了地盖了房。不过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做生意,回去的时候很少,镇里人也没怎么见过他。”
王琪道:“鼓楼镇在金陵附近,而杨国涛的老家淮安县离金陵不远,照这样看,杨家的遗孤流落到鼓楼镇的可能性很大。”
“是呀。”修文无比沮丧的道:“现在朝中的风向已经转了,很多人都上书为宁安伯求情,说他是被奸人利用,虽然有错,但完全是被蒙蔽,并且已经将功折罪。甚至还有人上书替周英叫屈,说他公正严明,不徇私情,当居首功,不应该被夺了查案的权利,白白便宜征西候府。哎,这事若真能糊弄过去,沈家还是沈家,七皇子也还是七皇子。即便沈家受了影响,只要定北侯不倒,七皇子便还有依仗。”
王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想错了?因为周英娶了沈贵妃的妹妹,我们便认定他支持七皇子。若周英真的是七皇子党,不会在明知道宁安伯府和五竹有牵扯的情况下找阿蛮合作,还愿意把首功让个征西候府。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让阿蛮和他指定的女人成亲吗?”
“周英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这些,他是被逼急了。”修文讽刺的一笑,道:“王公子还记得巧姐吗?就是那个背叛小侯爷母亲的贴身侍女翠云。通过翠云的指认,小侯爷找到了当年给沈雨棠看病的郎中,拿到了沈雨棠谋害夫人的确凿证据。周英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知道了这事,便提出条件,只要小侯爷放沈雨棠一马,不再追究以前的事,并和他选定的女人成亲,与沈家冰释前嫌,他便把手里的所有信息都告诉小侯爷,让征西候府立功。可惜,小侯爷坚持不肯答应。”
最后一句话,修文说的颇为惋惜。
知道他在惋惜什么,王琪道:“你和阿蛮认识多年,应该知道他的秉性。为母报仇是阿蛮毕生所愿,他断然不会做出任何妥协。”
“我知道。”修文苦笑道:“小侯爷就是太过正直了,他完全可以假意答应周英,等抓到五竹之后,履不履行约定,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王琪笑道:“定北侯不是傻子,他就是太了解阿蛮的为人了,知道他一诺千金,才会提出交易。若阿蛮是那种临时变卦的人,周英恐怕也不会多此一举。”
“王公子说的是。”修文不好意思的道:“是属下执拗了。”
不管怎么说,赵璟会拒绝周英也有他的缘故,王琪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对了,我画的那些像,侯爷可曾看过了?”
修文道:“看过了,不过侯爷也没见过与画上长相相仿的人。加上如今已经确定李勉就是五竹,那些画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这样呀。”王琪不禁有些失望。
不管如何,那些画都是王琪呕心沥血画出来的,修文也不好抹杀人家的苦劳,便道:“不过有张画像侯爷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能告诉我是哪一张吗?”王琪精神一震。
修文道:“就是那张全身像。”
王琪画的大多都是半身像,只有一张是全身像,上面用白描画了一个中年男子,身材微微有些发福,顶着一张臃肿的圆脸,脸上皱纹若干,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模样。这是王琪根据孔云口中二十多年前五竹的样貌,加上自己的想象臆断出的。
脑中想着那幅画,王琪问修文,“侯爷有说觉得哪里熟悉吗?”
“侯爷也说不准,就是觉得眼熟。”修文笑道:“还别说,不光侯爷,我和徐大哥也觉得有些眼熟,但是看长相,我们又十分确定没有见过这人。不过,既然大家都觉得熟悉,这人肯定在我们周围出现过。侯爷让人把画像多临摹了几张,准备拿出去问问,没准多问几个人会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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