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聘在竹园住了几日,倒是省了赵阿蛮来回奔波。白日练武的时候,只要见到王琪没事,赵阿蛮都会央求他陪在身边,美其名曰“督促”。晚上,赵阿蛮也会在书房中和王琪一起读书习字。若是时候晚了,便趁机赖在王琪房里,和他同床共枕。细算下来,一天十二个时辰,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因此,这个年,赵阿蛮过的十分惬意。
过了正月十五,张家的学塾终于开课了,赵阿蛮虽然不舍,还是得回学塾上课去了。少了赵阿蛮这个缠人精,王琪的日子瞬间冷清了不少。
这日,王琪正在书房作画,齐兴过来通报,说济世医馆的刘先生来了。
刘云医馆里的病人多,通常没空主动上门。王琪不敢怠慢,忙停了手中的笔,让人把刘云请到了正堂用茶。
两人简单的寒暄之后,王琪见刘云满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似乎又顾忌着身边的人说不出口,便把伺候的人都支出去,才道:“刘先生,不知您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眼见周围的人都出去了,刘云也没藏着,直接站起身行礼,“确实有一件事想请王公子帮忙。”
“刘先生快些坐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只要能帮的上忙,小侄一定尽力。”刘云怎么说都是长辈,他行了大礼,王琪自然不敢受。他连忙从主位上起身扶刘云坐下,并顺势坐在他旁边,又亲自给他倒上茶,才道:“您慢慢说。”
“这事……哎,这事说来话长。”刘云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局促,“这事,要从我年轻时候说起了。”
刘云的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年少时男女之间的那些情窦初开和私定终身的事。他原是泸州人士,还在医馆做小学徒时,曾经去当地的一家青楼给一位姑娘看病。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如故,纷纷坠入爱河。刘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幸得医馆里的师父收留,这才有口饭吃。他自然没有钱给那姑娘赎身,两人便这样一直拖着。
刘云本想慢慢攒钱给那姑娘赎身,谁知有一天,那位姑娘忽然告诉他自己有了孕。刘云当即把了脉,日子确实对的上。刘云大喜,便想着凑钱把人赎出来。可惜那姑娘虽不是青楼里的头牌,但也年轻貌美。老鸨指着她赚钱,怎么可能轻易放人。
刘云不想妻儿受苦,便四处借钱。可人家一听他要给一个窑姐赎身,不但不愿不借钱给他,反而劝说他不要被骗了。处处碰壁,百般无奈之下,刘云听说出海淘金能挣大钱,便告知了姑娘,并不顾师父的反对凑了些盘缠,咬咬牙和一起人出了海。
谁知祸不单行,这一去竟遇上了海盗和风暴。一行人在船上漂泊了好几个月,差点把命搭进去。兜兜转转那么些时日,等返回泸州之后,已经过了两年多了。
金子非但没有淘到,还赔了所有的盘缠。好在年迈的师父也没说什么,依然愿意让他留在医馆,这才有了安身之地。刘云自是满心愧疚,无颜面对那姑娘,可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怎么都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刘云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思念之苦去了那青楼。
可惜,此时已经人去楼空。看着原本热闹的青楼变成了布庄,刘云顿时慌了神,连忙到处打听。这才知道,几个月前,那家青楼的老板惹上了官司,家里为了凑钱把他捞出来,便把房产和姑娘们全都发卖了。
“幸好媚娘的一个好姐妹被附近的一个富商买下了,我四处求人,好不容易才联系到她。那姑娘也是好心,媚娘生下孩子之后,她一直帮着照顾。她托人给我带口信说,媚娘生了个女儿。那孩子长得十分漂亮,右手的手心里还有一颗红痣。”刘云叹了口气,心痛道:“媚娘因为执意要生下那个孩子,不被老鸨待见。那段日子过得很辛苦。后来青楼落难了,也没人愿意买她,不知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
刘云顿了顿,掩下了心中涌上来的伤感,这才接着道:“她们母女一直是我心里的痛,每每想起,连觉都睡不好。当年,我师父本想招我当上门女婿,还要把医馆留给我,被我拒绝了。我不辞而别,离开医馆四处流浪,就是想打听她们母女的下落。一连找了十多年,始终没有音讯。时间长了,我也渐渐失望了。幸亏遇到你父亲,这才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
听到这里,王琪心中有谱了,“刘先生此次前来,可是知道了她们的下落。”
“不错。”刘云眼睛中闪着光,“所以才来求王公子帮忙。”
王琪心想,刘云确实有良心有担当,为了心上人和孩子,放着身世清白的女子不娶,好好的医馆不要,宁愿做一个游方郎中,孤身一人四处漂泊那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妻女,不管如何,这个忙得帮。”
“不知她们现在在何处?”王琪问。
刘云脸上充满了对上天的感激之情,“这事说来也巧,年前阿蛮请我去兰园给一位姑娘看病,那孩子右手的手心上便有一颗红痣。我当时就很吃惊,再看看那孩子的脸,简直和当年的媚娘一模一样。我怕不保险,还专门打听了她的岁数,和我那苦命的女儿同岁。而且她的母亲和媚娘一样,都是姓李。她应该就是我女儿。”
顿了一下,刘云有些悲哀的道:“可惜在她五岁的时候,媚娘就过世了。这些年,这孩子孤身一人没人照顾,吃了不少苦。”
既然人在董珏那里,王琪倒是放下了心,“若是兰园里的人,那就好办多了。不知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我也好找无双兄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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