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珏笑道:“那是,兄弟我怎么可能带你来不入流的地方。”
两人刚刚落座,红袖添香的下人立马端上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又上了八样精致的蜜饯点心。
王琪看了赵阿蛮一眼,赵阿蛮会意,立刻把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端起茶壶,给王琪和董珏倒上茶。
王琪对茶和点心没有兴趣,站在窗前看着下面攒动的人头,还真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熟人,有几个还是县里有名的富家公子。
环视了一下二楼,还有很多雅间没有亮灯,王琪不解道:“二楼明明还有那么多空余的房间,他们为什么非得挤在下面?”
董珏被他逗乐了,笑道:“琼琚兄,你很少出入这种地方,自然不明白这里的规矩。二楼的雅间一个时辰就要五十两银子,可不是所有人都用的起的。楼下的那些撑死不过是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花的都是家里的钱,来这种地方,自然没你我这般有底气。再说,花容姑娘艳名远扬,听说她要竞拍初夜,很多郡里的有钱人都慕名而来,二楼的雅间,恐怕早就被人预定完了。”
“原来是这样。”王琪笑了笑。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几位打扮富贵的人被引上二楼,剩下的雅间纷纷亮起了灯。
董珏拿了一块桂花糕填进嘴里,见王琪一直盯着其他雅间看,不由道:“琼琚兄,不要在那里站着了,快过来尝尝这里的点心。红袖添香厨子的手艺也是一绝,很多有钱人举办宴席都选这里。”
回到位置上坐好,王琪端起茶盅,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怡红院下药的事,又皱着眉把茶盅放下。
看他那副嫌弃的模样,董珏咽下嘴里的点心,这才道:“玲珑斋的点心虽好,但你也得多尝试些其他点心。既然做了这方面的生意,就得虚心学习,也好取长补短。”
“我不吃外面的东西,你难道忘了?”王琪也懒得解释那么多,只得把事情都赖到洁癖上。
董珏不由道:“琼琚兄,你这洁癖的毛病可得改改。以后出门谈生意,少不了酒桌上的买卖,到那时,你要怎么推辞?”
王琪正要回话,耳边忽然响起了几声清幽的琴声。原本喧闹的厅内渐渐静了下来。两人也住了嘴,看向楼下的牡丹花台。
红袖添香的老鸨已经换了一身艳丽的衣裳,站在牡丹花台上,脸上掬着笑道:“感谢各位大爷的光临,我们花容姑娘马上就要出来了。还请各位大爷多多捧场。”
老鸨知道在场的人都急不可待的看今天的主角花容,也不啰嗦,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便退了下去。几个打扮艳丽的姑娘迈着莲步鱼贯而入,伴着琴声挥舞广袖,翩翩起舞。
这段助兴舞倒是非常精彩,姑娘们容颜迤逦,身形婉转,舞姿优美,引得喝彩声一片。不由让人期待,一会花容姑娘出来,会是怎么样的惊为天人。
下面的舞蹈正酣,一道流光溢彩的红绸忽然从阁顶抛下。众人一惊,纷纷仰头观看。只见一个约摸十六七的姑娘拉着绸缎从空中缓缓降落。她肤白若雪,眉目如画,身轻如燕,身上的白色纱衣与漆黑的墨发随风飘荡,宛若仙女下凡。
原本的喝彩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盯着从天而降的女子,整个厅里回荡着的,只有琴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姑娘边舞边唱,歌声婉转,如黄莺出谷一般。
半响之后,董珏才回过神来,不由哑着嗓子道:“花容姑娘果真是……”他低头想了想,竟然找不到词来形容,只能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她唱的是什么?真是优美呀。”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王琪低吟花容唱过的辞,声音如昆仑玉碎般,虽不若女子那般缠绵温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赵阿蛮瞬间被王琪的声音吸引了注意,低头看着王琪念出辞句的淡漠嘴唇,台下那惊为天人的女子却是被他模糊了身影。
辞是好词,不过董珏却听不懂,他耐着性子等王琪念完,才道:“……好!真是好辞!”
“无双兄可知这首辞出自于何处?”
王琪像一个刻板的私塾先生一般开口询问,使得董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并不在风花雪月之所,而是置身于沉闷的私塾之中。
“应该是出自……”董珏苦思冥想,可惜答不出。
王琪叹了口气,道:“阿蛮。”
“出自于曹植的《洛神赋》。”赵阿蛮对答如流,回答的也是一板一眼,似乎对外面的美景视而不见。
看着他们主仆二人书呆子般的对话,董珏只觉得颇为煞风景,不由道:“琼琚兄,此情此景,你怎么能这般无趣呢?花容姑娘的舞姿和歌喉难道不足以让你动容吗?”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
婉转的歌声徐徐传来,王琪看了看花台上那翩若惊鸿的美人,除了开场的惊艳之外,并无一丝的波澜。难道他真的不行?想到这里,王琪的脸上又是一沉。
见他脸色难看,董珏打发赵阿蛮出去换壶热茶。待雅间的门阖上之后,董珏这才低声对王琪道:“难道真如外间传闻,琼琚兄还是对那贾敏儿难以忘怀,所以一直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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