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腼腆一笑:“先生过誉了。”
“不知洛小公子这手画技,师承于何人?”
“家师名讳道光真人。”
“居然是道光真人?”在场诸人惊疑不已:“若是那位先生,也就说得通了。”李源又继续追问:“不知道光真人现下可好?”
宁清摇了摇头:“家师已经过世。”虽然她自己的身份是她瞎编,可道光真人却是真实存在的:“家师生前在洛丘避世而居,因见我伶俐,所以才收我为弟子。可惜才只教了几年,家师便一病去了……”
“当真是……”
“洛小公子还请节哀。”
宁清一笑:“家师也算高寿,便是离世,亦是喜丧。他早知自己寿数将尽,所以早有准备。”顿了一下又道:“只可惜了家师年老时画的几幅画,却在他去世之后,也失了形踪。”
“哦?”孝郡王不解:“这却是什么缘故?”
“家师年老时行动不便,便召了个下人。可恨这人得了师傅诸多照拂,却是个白眼狼,若非是他照料不尽心,师傅他老人家也不至于这么早就没了。师傅一过世,他怕担了责任,连替师傅收殓尸身都不曾,偷了师傅诸多画作,就这么跑了。”说到这里,宁清是泪流满面,自责不已:“也是怪我。师傅虽收了我为弟子,却从不让我跟他住在一起,只让我自己结庐而居,专心画技。待我去见师傅时,他老人家已经……”
“这等恶人,当真该诛。”孝郡王一拍桌子,“不知那恶人姓甚名谁,带走的又是什么画?”
宁清说这么多,就等着他这一句话:“那白眼狼本没有姓名,被师傅捡回去才替他起了名号,叫长寿。后来跟着师傅读了些书,到是给他自己请了叫道远的号。此人擅用左手,双足奇大。更有一旁人没有之处,便是他颈侧有一道疤。据说那是他幼时与犬争食,被犬牙所咬。至于师傅被偷走的画,其他不说也罢,师傅最满意的当属三幅。一为丘光日落,一为云景仙绕,最事一幅却是幼童斗牛图。”说到这里她神情微瑟:“说来惭愧,那幅幼童斗牛图里的幼童,便是小子我了。”
“洛小公子放心,本王一定还令师一个公道。”
宁清轻松口气:“如此,小子先行谢过王爷。”
孝郡王几人笑了起来:“你认识本王?”
宁清也笑:“曾在茶楼里见过王爷以及李先生,到是这位先生不曾见过。”
那唯一不曾见过的人摇了摇手时的扇子:“在下姓司,你只管叫我司先生便可。”
“司先生。”对方不愿说名,她也不去强求。
“你的画很好,可愿随本王入宫,为父皇画画?”
宁清却摇头拒绝:“就像小子之前所说,我年纪尚小,见过的世面更窄。就是想要画些什么,落笔时脑子里亦是一片空白。小子需要多看看这世间的风景,方能得到更多的画作。”
“说得好。”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门也被推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惊,孝郡王走到门边,行了礼道:“父皇?您怎么达儿?”
他父皇就算平时会出宫行走,可这都晚上了,怎么也该回宫了。
“行了,你一边去。我来看看这小子的画……”
孝郡王怔了一下,当即把人引到桌边。
宁清跟着其他人一起行了礼,这会儿垂首站在一边。到是趁着行礼的时候把跟着皇帝来的这些人全都打量了一遍,皇帝,太子,忠礼义三个郡王一个不落,全都到了。
“果然难得,而且自成一家。并没多少你师傅道光的影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好、好、好。你师傅临了有你这么一个徒弟,到也了了他的心愿。”
宁清抿了抿唇:“皇上认识家师?”
“认识,如何不认识?”皇帝不知想到了什么,半晌方恍惚的摇了摇头:“罢了,都是老黄历,不说也罢。”
宁清脸上便带了些遗憾,却也没说什么。
到是皇帝不知为何,此时看她是越看越觉得顺眼:“刚才的话朕也听到了。你年纪还小,确实不适合入宫。”顿了一下又道:“你画技已达到一定境界,眼下怕是也找不到人来教导于你,只能靠你自己勤学苦练,静心感悟了,旁人怕是帮不了你多少。不过,你年纪尚小,这书还是要继续读下去的……”又看向孝郡王:“回头安排一下,把他送去国子监,也不非要他考个什么名次,就去读读书,明明理。眼下还不到你行万里路的时候,便先去读万卷书罢。”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另外,每月底,给朕交至少两幅画上来。老五,由你替朕收画。”
宁清已然目瞪口呆,被身边的李源扯了两下才回神谢恩。
这番待遇搁谁身上都是天大的恩宠,可这真不是宁清所求。她之所以折腾这么多,是因为马上就要到皇帝寿辰,在剧情里,忠郡王献上的一副道光真人的画。皇上大喜,之后在政事上便多让他负责。
如今她把这事告诉孝郡王,到时忠郡王再献画,他就可以将此事揭露,到时忠郡王得不得到好处不说,只怕还要惹来皇帝的不满。若是孝郡王能能借机出头,抢了忠郡王的差事,那就更好了。
可她就是再算无遗策,也算不到皇帝偏今天出宫,还到了这里,又听了那么多话。连忠郡王都给带在身边……更算不到,皇帝跟道光真人关系这么好,居然把她当作小辈,要盯着她读书练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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