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也笑了:“不必客气。”
当天下午,小李便向掌柜告知离职的意向,掌柜毫无挽留之意,低眉扒拉着算盘算钱,懒洋洋地结清了他的月钱。
翌日,赵桓早起,不见小李,之后的几天内,也不曾见过他。
这叫小李的小二,似乎在汴京城中消失了一般。
宫九毫无反应,得知小李辞工不干,只吩咐掌柜随便找个人。
赵决明在如意酒楼做跑堂的事几乎无人不知,掌柜并未将他考虑在内,收到吩咐之后一天内便找来了一位新的小二。
小李如雨落深海,再也不见踪影。
但赵桓的生活仍在继续,他名声愈来愈响,但褒贬不一。有人说他装模作样,有人对他不屑一顾,亦有人说他是个性情中人。
有些话难听到极点,但赵桓始终无动于衷。
白玉堂卡着时间在赵桓下工的前一刻来见他,两人直接在如意酒楼用了午饭。
席间两人提及此事,赵桓面上毫无波澜,一本正经道:“他们说他们的,和我无关。”
白玉堂不多说,他记起面前的少年似乎说过类似的话,听闻此言心中百感交集,但更多的,他却也没有说了。
“那两位剑客决战在即,你行事小心。”
白玉堂是特意来提醒他的。
展昭和冷血忙个不停,相较之下白玉堂闲一些,加之决战将近,水面之下暗流涌动,愈是平静,便愈该小心。
赵桓认真地点头回应,方应看找过他的事无人不知,而蔡京派人找过他的事却没几个人知晓——他猜白玉堂从诸葛太傅那里知道了有关蔡京一党拉拢他的举动。
第64章 父子情深(一)
马车从皇宫中驶出,慢悠悠地驶进明月山,一个时辰后,载着官家和太子慢悠悠地驶进皇宫。
中秋之日,团圆之夜。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五夜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十六夜举行宫廷中秋筵席,作为太子,自然要参与。
那赵佶这个爹亲自去接儿子,再合理不过。
马车内赵佶倚着车壁,叮嘱道:“你身子弱,我会吩咐人少去打搅你。”
身子弱养病是借口,赵佶是怕这位傀儡太子对皇宫不熟悉,遇见熟人会有露马脚之险,那便只能让他少见人了。
车外行人的笑闹声钻进马车,车轮轱辘轱辘地转,马车中一片寂静。傀儡太子从不主动引起话题,此刻低垂着眼发呆;赵佶看他一眼,掀起窗帘一角,露出一只眼悄悄地往外看。
赵佶对身边的人并不信任,无论是后妃还是近侍,他信任的只有自己的长子,……勉强包括面前这位作为太子替身的少年。
但马车内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无阻无隔,随便说一句,便要担忧是否会被人听进耳中。
两人回了皇宫,赵佶亲自陪同太子回了东宫,待了片刻,便离开了。
太子殿下在宫中逛了逛,伫在殿前的杨柳树下仰头望着树看了良久,末了,收回视线,缓缓离去。
这棵杨柳树是当日赵桓醒来时种在移清殿的树,他被立为太子,杨柳树之后也跟着搬来了东宫。
然而如今杨柳树茁壮成长,种树的人却“患”上难之之症,叫不知实情的人看了,难免会产生几分哀叹。
夜间,躺在病床上的太子殿下睁开了眼。寝宫内烛火跳动,近侍的影子映在屏风之上,帐幔轻晃,有一部分被月光映成银色。
赵桓翻身下床,撩开帐子时瞥见床尾的熏香,那是安神助眠用,但对傀儡并无作用。
但对一旁的近侍似乎起了些作用,赵桓往他那处一看,近侍点着脑袋,双眼半睁半闭。
人的注意力是件很奇特的东西,赵桓钻出帐幔时近侍仍然半梦半醒,但当他穿好鞋悄无声息地要离开时,那位近侍打了个哆嗦,睁开了眼。
披着大衣的太子殿下裹在毛绒绒的衣裳中对他浅浅勾唇一笑,在他慌慌张张地想要请罪时比了个安抚的手势。
“孤想自己一人走走。”
尽管面色苍白的太子殿下笑得温和乖巧,但近侍不敢违逆对方,只能迈着小碎步跟在殿下身后,眼疾手快地替对方打开殿门。
门外的守卫看见太子殿下出门,目露惊愕,但来不及行礼,殿下又重复了一遍对近侍说过的话,笑着离去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是在太子殿下还是定王时便有了这样的习惯。他总会时不时地摒退众人,一个人在皇宫中闲逛。
有人为此向官家说过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但官家并未放在心上,反倒有种听之任之的纵容。
在那之后,便没人提过此事,太子殿下也愈发随意,偶尔兴之所至,除去练武学习的时间,能够一天不见人影。
有人曾暗中跟踪太子,跟踪未遂;试探太子,试探失败,接连几次后,便没人敢管太子殿下的去处了。
明月高悬,夜风清凉。
赵桓拢着袖子缩在墙沿避风处走,他这身体不会感受到冷意,但会化作感觉在身上体现出来,因而此刻系统说他面色发白,像只即将被宰的落汤鸡。
纵然赵桓的衣裳干燥柔顺,但他这面色惨白的模样,确实狼狈如落汤鸡。
一人一统在墙壁的阴影处边逛边闲谈,系统慢悠悠地在他身边飘来晃去,在赵桓眼中便是一个发着温暖白光的圆球,随着说话的语气而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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