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第三军团和变异狂潮围住东南亚海岸线,甚至不时从海面上跃起,疯狂秀自己的存在感,却又始终没有攻打意图。
第一周的时候,几个沿海基地都吓疯了,隔着几百里,我都能听到空气中躁动的气息,他们开始动员有生力量,枕戈待旦,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第二周的时候,他们依然在坚持,甚至隔三差五派来侦察兵,查探我们的情况。对此,我的命令是:让他们看,记得多捞点皮皮虾、石斑鱼和石头鱼。
当天晚上,我就吃到了手臂那么长的皮皮虾,还是椒盐口味,毕竟后勤物资充沛,都在鲸鱼身上驮着。
第三周、第四周的时候,有部分基地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决定派遣使者和我们接触,看看我们大军压境,围而不打,到底有什么要求。
到了这时候,第三军团天天在太平洋海域捞海鲜,已经吃得白白胖胖,面色红润,休整完毕。
“军团长高见,”属下再次称赞,“这就是书上‘以逸待劳’吧?”
嗨,你小子真是个人才,竟然还懂《孙子兵法》?
“末日之前,我只是个学生,身边有好几个华国留学生。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们和我讲过不少小故事。”过分年轻的副官笑着说道。
我对克莱夫没有好感,顺带对第三军团也颇为抵触。
虽然我了解他们的基本信息,却从未想过与这些人深交。然而,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偏颇。说到底,都是克莱夫的错,这些孩子被人为变异、洗/脑、送上战场。
他们太过青涩稚嫩,只知道获得超能力后,就站在末日世界的巅峰,却不懂战争的意义。
什么是战争?什么是死亡?
还在上学的孩子被迫成为士兵,能够成为作家的人埋骨于烂泥之下,追求艺术的舞者被迫成为特工。他们躺在泥泞与鲜血的壕沟里,做着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梦里有风筝从天空划过,梦里有留学生室友讲述古老东方的故事,梦里有夏日蝉鸣和无边麦田,梦里有提灯下的莉莉玛莲在等他回首。
直到子/弹擦过他的脸颊,当死神紧紧攥住他,一瞬间,成千上万的美梦被火焰与血腥撕碎,勾勒出一张张只余下恐惧的脸庞。
战争没有一丁点美好,只有彻骨的仇恨、无力与愤怒。
“杰夫,是这个名字吧?”我轻轻问道。
年轻孩子笑着颔首,他是少见的娃娃脸,笑起来就更加稚嫩了。
“你是末日后被招募到基地的?”
杰夫笑容慢慢隐去,语气也低落几分:“是……长官,一切都被毁了。”
他的亲友全死在那场恐怖的末日浩劫中,他再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甚至连微弱的生命之火即将在某个夜间熄灭,直到克莱夫的特工们发现他。
“我通过创世纪颗粒改造,从此拥有新生命,”杰夫脸上写满自傲,“神选中了我,局长大人选中了我,这是我崇高的使命。”
“这次出征,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军团长,请您放心。”
我:……不,我现在不仅不放心,还很想把你脑子里的水挤出去。
清醒一点!仔细想想,到底是哪个崽种把你本该拥有的美好人生变成这个鬼样子的啊!
但说实话,你很难和一个被洗/脑的人讲明白道理。
也许杰夫心里也清楚,但他只是不想承认。因为他已经失去人生所有的东西,一旦承认自己被克莱夫欺骗利用,他就会彻底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像杰夫这样的人,不止一个。
第三军团里真正属于克莱夫心腹的前特工,占比不到二十分之一。
这更加坚定了我摸鱼不打的决心。
我选择和其中几个基地使者见面,并向他们展示第三军团的部分实力。当他们看见人鱼驱使的变异体狂潮时,这几个东南亚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我微微笑起来,毫不顾忌看向海水中的变异大军,远处传来悠远亘古的鲸鸣。
“我们到这里已经一个月了,知道为什么始终没动手吗?”
我请几位使者吃海鲜,没有释放章鱼腕足,而是用小刀撬开几只肥硕生蚝,挤上几滴柠檬汁。
“因为没必要。”
“我是个和平主义者,说到底,克莱夫局长并不是为了毁灭全世界,我们依旧需要盟友。”
并不是,疯子老板就是想摧毁整个世界。
“可是……我们又不需要那么多盟友,”我用小刀撬起生蚝,塞入嘴中,微咸海水混合鲜嫩口感,迎着徐徐吹来的海风,确实令人心情不错,“你们明白吗?”
送走几个可怜的使者,我继续用小刀撬生蚝吃。
一旁杰夫好奇问道:“军团长,您是暗示他们……”
“嗯?”
“你想要他们互相争斗?”杰夫惊叹道,又有些忧心,“可是,我们毕竟没有给出任何好处,他们未必会出卖同伴,选择投靠我们。”
我:……我就没想他们投靠过来。
我只是拖延时间摆烂而已,反正克莱夫也说了,一切由我决定。
就像杰夫所言,东南亚诸国虽不齐心,却也不是傻子。
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给点好处怎么能勾搭到二五仔?仅凭威胁和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他们绝不会放心。这也是我的目的,让这群家伙去吵去商量,最好吵个三年五载,吵到其余几个军团传来战场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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