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折清看着这位自己喊了这多年父亲的人,心底涌现了一阵浓浓的嘲弄。
为了他好?
他从出生到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是为了徐家的利益出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他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该做什么,而不是想做什么。
不得不说,这种习惯当真是可怕,早已渗透了他的骨髓纵然他因为这件事情再如何气愤不满。可冷静下来之后,终究是做不出令徐家蒙羞的事情来。
你以后就知道爹是为了你好了,这方家的小姐,才貌双全。贤良淑德,哪一点不比那个狂妄自大的叶落银好?再者说了,只要你保证好好对待这门亲事,那叶落银进我们徐家的门,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徐朗之说到最后,运筹帷幄地低笑了几声。
没错,他一天都没有放弃过这个念头,甚至已经想好了万无一失的办法,可能会有失体统,但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徐折清见徐朗之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光,心中升腾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但是还请父亲绝了让落银进门的心思。徐折清思虑良久,始终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看得很清楚了。落银对他是一丝一毫的情感都没有,他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与其因为这件事情闹的连朋友都做不成,倒不如就维持现在的情况,至少,他还能在一旁看着她,关心着她。
徐朗之闻听眼皮一跳。当即就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徐折清担心落银有朝一日会离开徐家茶庄,还有他对落银有意,徐朗之都知道,这些日子来,他对落银明里暗里施加的压力,徐折清虽然没有表现出赞同的态度。但至少,也没有过多的阻止,大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味道。
这就说明,他虽然矛盾,但潜意识里的想法还是跟自己一样的。
所以眼下徐朗之听到徐折清说出这句话。难免震惊。
我已经想过了,如果我们徐家真的有本事,就该用光明正大的方法将人留下来,而非是强迫于别人,再者说了,落银生性倔强,她如果真的不愿意,我们再强逼的话,只会造成相反的后果。徐折清定声说道:所以父亲日后不要再为难于她了。茶庄里的事情现在既然由我来掌管,还请父亲让我来决断吧。
徐朗之听罢,脸色黑去了一大半。
这隐含的意思他怎么听不出来,就是提醒他日后不要多管闲事了!
你怎么就保证能留得住她!徐朗之质问道: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不知轻重了,她不禁手握黄金茶的密方,更是有特殊的制茶方法,这些我们暗下让茶师们研究了近两年,却都是一无所获!若是她带着这些密技去了别的茶庄,我们徐家岂不是要断了命脉了!
其实徐朗之的忧虑来的并非没有道理,落银是给徐家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誉和利益,可同时,她也掌握住了徐家一半的利益来源。
若她一走,带走了这些密技,徐家真的会受到难以估量的重创。
所以这也是各个茶庄都格外优待拥有独家制茶方技的茶师的原因,其实在数十年前,茶庄为了保证利益的稳定,都会跟大茶师签订死契。
可随着这些年来青国优秀大茶师的稀缺,和越来越少的独家密茶,备受追捧的大茶师们也都不傻,也都开始考虑起了自己的利益,一来二去的,便很少有大茶师再愿意签死契。
反正手中握有一道密茶,到哪里都不会生存不下去,没有理由再去将自己的一辈子跟一个茶庄捆绑在一起。
这些事情我会来处理,就不用父亲费心了。徐折清口气有些不容商量的意味,道:若父亲执意如此,那方家的亲事,我实难从命。
你徐朗之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将脸色憋得铁青。
这间隙,却在心底权衡了一番其中的利弊。
还是不能一时间将徐折清逼的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徐朗之的脸色渐渐地松缓了一些,口气却仍旧我答应你便是了,但是你必须要有把握将她留在茶庄,不然的话,到时候就不要怪我多事了!
父亲只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徐折清淡淡地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便起身拂袖离去了。
待他出了大厅,徐朗之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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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沉,玉兔高悬,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给依湖而建的朱楼染上了一层柔柔的银光。
楼外安静无比,只有风声时而掠过夜空,湖水波光粼粼,杨柳依依随风摆动,是一副安静的夜景写照,然而楼内却是锣鼓喧声,戏子蜿蜒的唱腔回荡在四周。
此处便是于三月前新开张的戏楼也就是齐月轩和齐夫人所开的七月轩。
二人一开始就没想着能够有多少客来,不过只喜欢唱戏罢了,落银虽是不知齐月轩的具体身份,但这些日子看来,至少不用倚靠戏楼的生意来存活。
但几个月下来,七月轩的生意却算不上惨淡,虽然不能说客似云来,但至少没有发生过空场的情况。
戏楼中,一名穿着朴素却不失优雅的妇人端着一壶茶缓步上了二楼,最后在一间包房外停下了脚步,抬手轻扣了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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