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着里边的陈设,她几乎是目不转睛了。
这样精致的工具,是只有一等制茶师才配拥有的。
落银将晾晒过后的金奉天收入茶盘中,放到桌案,道:就是将这些杂叶和干梗给挑拣出来,你该是做过的吧?
拾香点着头,走近了见落银正在挑拣,忙道:师傅,我来做便可以了
落银微微一笑,也不坚持,在一侧看着她挑拣着。
却是有些意外了这小姑娘看着怯懦的离谱,但做起活儿来却是眼疾手快,丝毫不磨蹭,且好像一有了事情做,便忘记了去害怕什么了,就连脸上的神色都变得趋于正常。
起初见到金奉天那一瞬间的惊艳也很快被控制住,既没有惊呼更没有任何失态。
很好。
很有天分。
一个茶师该有的定性和素质,她基本上是全部满足的,而且更难得的是,她身上深藏的这些闪光点像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后天刻意的养成。
落银对这个一看便是身心受虐过的徒弟感到十分满意。
应该是个很省心的人。
好好培养些时日,再对其性格进行一番引导,前途定也是无可限量的。
拾香将挑拣过后的干茶又顺了一遍,确定没有了任何杂物之后,才抬起头来细声地询问道:师傅,您看这样行吗?
口气有些不确定,正是长期缺乏自信的表现。
做的很好。落银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正文、123:徐老爷要见她
虽然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却也是最能渗入人心的。
拾香难掩激动,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来。
第一次被人这样肯定,说她做的很好
这个时候,她尚且还不知道,她为了想逃离共茶院而拼尽勇气说出的我愿意进西攀院,拜在叶师傅门下为徒这一句话,却是改变了她的一生。
刚到午时,落银从茶房里出来,却不见了拾香的身影。
大茶师的院子里素来有着规定,茶师在制茶的时候,茶徒需守在外间不许偷学技艺。
这是很合情合理的,作为大茶师多是有着独门的制茶方法,在这个时空里,个人的方技无论大小都是很受保护的。
除非茶师有意传授,不然茶徒偷学是完全可以送官府论罪的。
所以刚才落银去茶房覆火的时候,拾香很自觉地去了外面守着。
正当落银纳闷这丫头去了哪里的时候,却见拾香回来了,手上还拖着个饭盘,三菜一汤很符合标准。
一抬头见落银站在门边儿,她即刻解释道:师傅,我去厨房给您打饭去了
听着这生怕她怪罪的口气,落银不由地一笑,点头道:端进来吧。
拾香松了口气,将饭菜端至外间的小几上,躬身将筷子递给落银。
落银接过来坐下,并道:坐下来一起吃吧?
拾香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不住地摇头,这。这万万不可,您是师傅。我为徒弟,没有同席共食的道理待您吃完,我去厨房后堂用饭便可以了。
这也算是落银听她说过最长、最利索的一句话了。
何必那么麻烦,一个人吃饭怪无聊的,你陪我一起用吧。这饭打的这样多,我一个人也吃不掉。
一等制茶师是专门开小灶做的饭,跟二等制茶师和茶徒还有茶奴们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拾香闻言犹豫不决。
不是说万事都要听从师傅的安排吗,怎么这么一件小事你都不听我的了?
拾香拾香不敢。
落银口气硬了三分,道:那便坐下。
拾香果然被震慑住,身体支配快于实际的意识,快速而僵硬地在落银对面坐了下去。
落银将筷子递给她,自己则是从月娘让她带来的食盒里取出来了另一双。连带着月娘做的酱菜一道儿摆了上来,道:这是我自家做的酱菜,你试试味道怎么样?
拾香就跟没有意识的机器人一样,落银怎么说她便怎么做,让她尝那道菜她便尝一尝那道菜。
问她好不好吃,则是千篇一律的好吃。
实际上,她却是因为太过紧张而已经导致食不知味了。
落银将她的紧张和拘束看在眼里,既有些好笑又觉得有些无奈。
希望日后慢慢地可以看到她的改变和进步。
因为炒茶比这个时空里落后的蒸茶方法简练的太多。故落银提前完成了金奉天的制茶事宜,三天的时间仅用了一天半。
下午闲来无事,她问起了拾香的身世背景来。
却不料。原来拾香是个孤儿,三年前卖身葬父,被徐折清好心带进了徐家茶庄,现在同很多外地来的茶徒和茶师们一样,住在茶庄安排的群住宅子里。
落银听罢不由感慨,这小小的年纪却也是命运多舛。
她并非对所有的弱者都有同情之心。但对于生存在这种环境下,仍旧保持着这样一颗不自暴自弃,不忿世嫉俗的心的拾香,却是打从心眼里觉得难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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