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几位副将过来,一同商量商量如何应对——”
“……”
垂下的营帐帘一阵晃动,阻去了帐外浓重的暮色。
韩家军营中,却是一片全然不同的形势。
这里整肃而安静。
此番亲自挂帅的韩呈机正坐在主帅营中,运笔练字。
作为军医随行的彭落今走进营帐中,手中托着药碗。
“吃药。”他直接将碗搁到了韩呈机铺开的宣纸上,口气中含着命令的意味。
韩呈机却没看他,将药碗轻轻推开,依旧写着字。
“……”彭落今皱着眉头,目光落在他笔下,见是一首咏深秋的小诗,便道:“玩弄风雅固然紧要,可吃药更该趁热。”
韩呈机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直至一气呵成地将一首诗书写完毕,方才搁笔坐下,端起了药碗来。
他一身白色广袖深衣,羊脂玉冠束发,本是极温润的模样,却载了满身的孤冷之气。
然而彭落今怎么瞧,也总觉得这样的人不像是喜欢在战场上算计生死,满腹阴诡的肃杀之人。
这样的翩翩公子,就该像方才那样,没事儿练练字写写诗什么的。
打什么仗,夺什么天下啊。
彭落今第无数次摇头叹息,道:“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您自己的身子您自己清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再最后劝您一句,趁早摘了肩上的担子,回肃州过几天清净日子吧。”
话罢,也不待韩呈机回应,便转身出了营帐而去。
韩呈机面无表情地放下了手中的药碗。
心静不下来,在何处都不得清净。
他现如今反倒害怕太过安静。
周围越静,心却越乱。
“主帅——帐外有人求见。”
忽有士兵入帐禀道。
士兵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来人的原话可不是说的求见。
直接说什么我要见韩呈机——
无礼不说,还不肯透露姓名,且整个人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十分怪异。
可是他说……他手里有晋家军最详细的布军图。
还不光是阮平这边的。
“让他进来。”
“是。”
士兵应下来,守在营帐中的几名士兵则不约而同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刀。
若是来者不善,便休想活着踏出此地。
来人一身黑色披风,偌大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韩呈机看向他。
“不知韩刺史可还能认得出我吗?”
这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钝刀划过铁板一般令人浑身发毛不自在。
韩呈机微微眯了眯眸。
====
☆、459:你为什么没死
近来江樱过得很充实。
一江春在城东人流最旺盛的明寺街上开了分店,她作为承接江家衣钵的继承人,在此之前理所当然地要参与筹备工作,从酒楼的选址到装修风格,到菜式的统计,再者新店开业,总要有些吸引眼球的亮点,便没少往厨房跑,就为了多出些有特色的新菜。
虽然忙累了些,但江樱很开心。
人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多愁善感,真的忙活起来,便没有时间多想了。
甚至因为忙碌而带来的踏实感,更让人安心。
自己做着喜欢的事情,日子便仿佛还和从前一样。
四日前酒楼正式开业,交由了方大来打理,他已积攒了很多经验,打理起来已是井井有条。
江樱去看过几次,生意很好。
眼见着方大得了大家一遍又一遍的夸奖,方二有些不服气,于是更用心地打理起了自己手下的老店,一来二去,兄弟二人倒是有了良性竞争的意思,让一家人既是欣慰又时常哭笑不得。
这股力争上游的拼劲儿,倒让江樱这个翘脚掌柜有些自愧不如了。
可将酒楼交给兄弟二人,不由也更放心了些。
毕竟酒楼管理这块儿多少是需要些天赋的,而她所擅长的,其实只是做菜。
既然方大方二有这个志向,那便由着他们施展吧,她只需有事儿没事儿琢磨出几道新菜式交到酒楼里便好。
乐得轻松的江樱近来却也没有闲着。
江浪闲下来的时候,她便会缠着他带自己四处逛,品尝美食,看四下风光。
若生命真有期限,她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成日关在院墙之内。那会让人不自觉变得压抑。
江浪十分乐意,便趁机带着她转了许许多多小时候一起去过的地方,成日带着她和冬珠城里城外的玩儿,昨日日光明媚便去金鼎山敲钟,今日天寒地冻就去胡锦河冰钓,明日雨色浓重干脆去城中最有名气的西厢楼听戏吃茶。
江浪不知妹妹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差,只见她瘦的可怜。吃东西的时候总捡着营养价值高的点。红烧肉一块块儿的夹到她碗里。
一晃十来日下来,江樱倒真被他养胖了不少。
庄氏瞧见眼里,多少有些欣慰。
这一日。风和日丽,江浪却留在了酒楼里处理一些公务。
因为江樱和冬珠在上回入宫之时,答应了太后娘娘今日入宫赏梅。
一大早地吃完早饭,江樱收拾妥当之后。便乘马车动身了。
马车刚离开榆树胡同之时,未央宫里却已有贵客先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