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却见晋起一抬眼,目色不悦。
宋元驹一愣。旋即没忍住怪笑了一声,“哈……?”
一股名曰护短的强冷气流为何如此强烈?
“她绣东西很好。”晋起又补充了一句,望着手中鼓鼓的荷囊,丝毫不觉得羞耻。
凭良心讲。这件东西做的确实不怎好。
第一眼给人的感觉是‘这做的是什么玩意儿’,然而第二眼再看下去,这种视觉冲击也并没有消减太多。甚至还让人觉得可惜了这块布料。
这自然不会是她正常的水平。
只怕是,眼睛瞧不见的时候摸黑缝好的。
“江姑娘说里头装着的是驱虫的药草。让公子贴身带——”抱着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管了的心态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于江樱的绣技是好还是坏的宋元驹,这话还没说完,就见晋起已将荷包塞到了怀里去。
听了宋元驹的话,倒是一愣,道:“还有这功效。”
宋元驹凌乱了一下。
这种意外之喜的口气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被感知敏锐的他听出来了!
意思是,纵然这就只是块儿毫无作用的破布,他还是得好好地放在怀里藏着?
就是这个意思!
刹那间,宋元驹就只剩下感慨了……
“那表小姐赠的这只呢?”宋元驹问道,却见晋起已抬脚进了前堂去。
晋起头也未回,只淡淡地道了句:“丢了罢。”
谢佳柔还是同前世一样。
虽自尊心极强,但骨子里却无比自卑。
自卑到别人说什么,她便照做什么的份儿。
虽有反抗之心,但因过于谨慎,过于懂得权衡利弊,终不得实行。
“你就不看看里头装着的是什么吗!”宋元驹喊道。
晋起却已经不见了身影。
独自站在原处的宋元驹犹豫了片刻,觉得还是看一看为好。
绝不是因为他好奇,而是万一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呢,或是对公子而言有用的消息之类?
公子总是这么凭感情行事,是不理智的。
他的存在,就是要弥补公子的这种不理智……
自我思想工作做的极好的宋元驹一脸大义凛然地将做工精致的荷包打开了来。
一瞧里头的东西,却不由地愣住了。
竟是十余片青翠的竹叶——
如今竹子刚抽芽没多久,这些竹叶也都是极青嫩的,看来应当是今日晨早刚摘下来装进去的。
莫不是现如今的姑娘们送东西拼的竟是奇异二字吗!
宋元驹深深地震撼了。
只是,送驱虫药材的他已经领教过了,可这竹叶又有何用?
拿来泡竹叶茶么?
宋元驹忍不住笑了一声,将荷包系好,定睛一看,却瞧见了背面儿竟还绣着‘平安’两个小字。
哦……竹报平安?
是这个寓意?
宋元驹了然之后不禁又失笑,忽然觉得这表姑娘心思倒也是够玲珑曲折的。
“丢了多可惜啊,当个平安符护身也不错。”宋元驹勾唇一笑,学着方才晋起的动作将荷包塞进了怀里。
刚一到前堂,却听两名扈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表情十分无奈。
“不吃啊……还哭着呢。就坐在窗户边儿往外瞧,也不知是在瞧什么……”
“你说这真是孔先生的亲传弟子吗,怎么跟个离家的小媳妇似的啊,这么哭下去可不得将孔先生的名声给哭没了吗?”
“不能这么说吧……”一人大概是觉得此事关乎孔先生名誉,不能就此下结论,可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个适当的理由来,最后只有道:“大概是越聪明的人想的越多吧。都说文人心思敏感。石公子可能是瞧见了这天下百姓疾苦,忧思不已所致吧……”
另一人闻言长长地“啊——”了一声。
片刻之后,担忧道:“那这一路下去。可算有得哭了。”
离了京城,四处的哀鸿遍野,只怕日日夜夜眼泪都擦不干了罢?
宋元驹听完二人这一番饱含忧虑的对话,抬脚上了二楼去。
去年肃州城中。桃花镇上,石槽之前。他与石青终究还是有着一顿烧烤的情谊在的……
于情于理,得劝一劝。
……
此时的连城榆树胡同里,梁平和庄氏刚回到家中。
二人边往院里走,庄氏边说道:“这下事情总算都给料理干净了。只是祖宅和酒楼却是肉包子打了狗,拿不回来了……”
江世佑和江世品的案子今日结了案。
江世佑已死,自是再没什么好说。而江世品由于拿不出相应的赔偿银子来,起初被判处了二十年的刑期。
“你说……我们今日为江世品说情减刑一事。若是叫樱姐儿得知了,会不会心里头不舒服?”庄氏的神色有些纠结,“不管怎么说,当初被逼离家出逃和如今这一身的伤可都是拜的江氏兄弟所赐——梁平,你说我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了?”
今日在公堂之上,他们以江世品提供了救回江樱的线索为由,为江世品说了情,县官酌其轻重之后,以将功折罪的由头为江世品减刑一半,即由原先的二十年改为了十年。
江世品感激涕零,磕头哭称自己罪有应得,在牢中一定勤思改过。
“岂会。”梁平笑了摇头道:“樱姐儿那孩子本就是心善之人,又很明事理,是非善恶还是分得清的,江世佑十恶不赦死不足惜,然而江世品坐这十年的牢也不算便宜他了。从此之后,这种种恩怨便一笔勾销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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