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怀着满腔的不解走在孔先生身旁,抬头瞧了瞧细细的雨丝儿——这么点儿大的毛毛雨,外头的路再如何,应当也不至于泥泞到让这晋公子成了泥猴儿的地步吧?
“还当你有什么高明的法子……”狄叔声音低低却饱含不屑的对石青说道:“先生就教会你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了?”
石青轻轻咳了两声,道:“师傅教我兵不厌诈,并教了我对待什么人便用什么样的法子,对方本就不高明,我何苦要费脑筋去想什么高明的法子呢……”
“……”狄叔听罢竟觉无言以对。
江樱不慎将石青的话听了个完整。
合着……这是一场有计划的预谋啊?
哦,记起来了……
在晋国公府当日,孔先生便同她说了,待晋觅上门来请罪之时,必定要好好地给她出上一口恶气。
当时她并未将这句类似于安抚孩子的话放在心上。
没想到先生是认真的啊……
江樱顿觉为难了起来,看向孔弗道:“先生,真的不必如此的……”
不管如何,她砍死了人家的丹顶鹤乃是不争的事实。
纵然是从主观上出发,她不免对晋觅当日咄咄逼人要置她于死地的态度耿耿于怀,可这也仅仅是她自己的事情,而并不愿瞧见孔先生因此同晋家闹出本不该有的隔阂来。
她不想让先生因为她这一丁点儿小事,便失了做事的原则。
孔弗不必多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不以为然地摇头说道:“莫要想的太多,这口气,是应该出的。”
“可是您……”江樱还欲再言,却听孔弗道:“平素瞧你最是爽快利落,怎么近来一桩事做的更比一桩事不痛快了?”
一桩事更比一桩事不痛快……
这前头的一桩事,指的是哪一桩?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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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突然明白了。
江樱鬼使神差地不好意思起来,并低声道:“这哪里能一样……”
对待自己的事情上面尽管如何爽快利落都不打紧,可若是牵扯到了别人,怎好再一直随心所欲下去?
“世人之所以有诸多烦恼,便是因为思虑过多。”孔弗一语带过并不多说,只又笑着说道:“更何况这气出了,咱们舒坦了,人家也乐得高兴,此等互利之事何乐而不为啊?”
互利?
而且……人家也乐得高兴?
请问谁被折腾成了泥猴儿还能高兴得起来啊……
纵然不想质疑孔先生的话,但江樱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有违常理的认知。
“江姑娘你想一想,他们既是非得选在阴雨天过来,目的又是什么?”石青一脸循循善诱地问道。
经他这么一提,江樱方才发觉了不对之处。
对啊……
一眨眼,这可都隔了七八日的光景了。
在晋家这样的家族里,准备个请罪的事宜,再如何也不至于拖到今日吧?
且这七八日可都是暖阳高照的好天儿,哪天不好来,独独选了今日过来。
江樱稍一思量,便恍然了过来。
哦,明白了……
晋韩两家想拉拢孔先生的心思,是全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这一趟‘请罪’,自然不能只是走一走过场。而是越有诚意越好。
如何才能显得有诚意呢?
金银之物太肤浅,稀世珍品不会收,那便只有在请罪的‘形式’上动一动脑筋了。
毕竟形式是自个儿的事情,一旦做出来了,便是让人无法回绝的了。
譬如……冒着大雨前来。
晋家嫡长公子是什么样的身份?
如此放低身段,且风雨无阻,可谓诚意十足吧……
唯一美中不全的。只怕便是今个儿这雨下的不够大——不过也无妨。都摔成泥猴儿了,也算是将雨不够大的而造成的诚意方面的缺憾给加倍地补回来了。
如此说来,倒也真是成人之美了?
江樱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带歪了……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江樱随着孔弗等人来到了前院。
几人远远地便瞧见了长廊中赫然站着三个……人?!
纵然有了老仆将来人比喻成“泥猴儿”的铺垫在,但眼下当真瞧见对方的形态,江樱还是深深地震惊了。
她发誓,她半点儿都认不出长廊下站着的三个人中。哪个才是晋家那位智商感人的大公子!
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
她忽然很能理解方才来通报的老仆为什么那样一副惊慌的表情了……
“……晋世子竟没一同过来。”石青小声说道。
晋公丢不起这人,不来是情理之中的。可晋余明怎么放心让自己这不省心的儿子独自过来的?
就不怕再捅出更大的篓子来吗?
“后头坐着的那不是晋世子吗……”狄叔淡定的提醒道。
又走近了一些的石青下意识地看去。
果然就瞧见了长廊内侧的栏杆上倚坐着一个同样辨不清面容的男人,正被仆人拿手拍打着背,剧烈的咳嗽着。
这是被泥水给呛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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