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嗯。”
耳听着房门被合上,外方窗檐下的黑衣人嘴角不禁一阵狂抽。
他方才都听到了些什么?
两个人讨论一件极为悬乎神秘的事情之时,刚一开始觉得想不透,下一刻立即就抛开不管,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甚至还说什么‘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那就应当顺着人家的意思来’?
‘善解人意’到这种程度,真的没问题吗……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少爷会在这小姑娘身上失了常了——
这姑娘,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了啊……
好一会儿,阿莫方梳理好过于凌乱的心绪,脚下一跃,身影几个起落间,消失在了皎洁的月光下。
……
深夜中的韩府,显得越发庄严肃穆。
灵堂中,悲痛的拗哭声整夜不断。
两具棺材一前一后摆在灵堂正中央,两侧晃眼的金白两色纸扎林立,儿臂粗的白蜡燃过半截,蜡泪堆了一层又一层。
“母亲,为何大哥不来为大伯和大伯娘守灵啊?”跪在蒲团上的小男孩小声地问向身侧不停的擦抹着眼泪的乔氏。
他刚刚数了数,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伯伯和伯娘都在,唯独没有看到大哥。
男孩约莫*岁的模样,乃是韩府四少爷,二房夫人乔氏的第二个儿子,韩呈玉。
乔氏闻言吓得险些将手中的帕子给丢了出去,连忙一把捂住了儿子的嘴巴,紧张地压低了声音说道:“莫要多说!仔细被人听了去,传入你大哥耳中,饿上你三天三夜!”
饿上三天三夜自然是拿来吓唬小孩子的话,然而倘若真的传了出去,只怕就不是饿上三天三夜那么简单了。
自从韩荣死后,他们二房的日子已是一日比一日来的艰难,绕是现如今她的死对头曲氏赴了黄泉,可乔氏却清楚的很,这韩府已是永远都没有她说话的资格了——
甚至她听下人说,清早大少爷离开正芝院之后,自轮椅上站了起来……
这说明腿已经治好了!
本以为是个命短的病秧子,谁料想真正命短的是韩旭夫妇二人——
真是个煞星!
父母过世,连头夜都不肯出面守灵……
乔氏在心底暗道,却不敢生出任何有异的想法来。
身着素白大褂的仆人由堂外而来。
脚步轻稳的来到三老爷韩纾跟前。行了一礼后,仆人垂首吞吐道:“回三老爷,少爷说……他有事忙,无暇过来,这里的事情就劳三老爷您多费心操持了……”
这大少爷的谱儿真是大的没边儿……
父母过世不过来守灵且罢了,去跟前请了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少爷果真也是素来讲求风骨孝义的世家中的一朵奇葩……仆人在心底暗道。
韩纾皱眉一刻。而后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来便不来罢,他又能有什么法子。
“是,奴才告退。”仆人行礼欲退出灵堂而去。却又忽被韩纾喊住,“等一等。”
仆人毕恭毕敬,“不知三老爷还有何吩咐?”
“现如今肃州城瘟疫横行,百姓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少爷心系肃州子民,苦思解决之策。以至无暇分心前来守灵,乃是以大局为重,故此事无需与外人说起。”韩纾交待道。
“是,奴才省得。”仆人恭谨地应下。不由在心底感慨了一句‘三老爷不愧是读书人’。
“下去吧。”
“奴才告退。”
韩纾望着前面的那一具金漆描文棺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
一道黑影闪入问梨苑中,如同一抹黑色的幻影一般。来至了韩呈机的书房前。
得了允许之后,方推门而入。又快速无声的将门合上。
风过无声,仿佛从未有人推开过这扇门一般——
“如何。”韩呈机坐于书案后握笔书信,边发问道。
“果然如少爷猜想的一样,晋起于秉定山中取了紫蓊草,暗中隐瞒身份交由方昕远制出解药,以救江姑娘性命——”阿莫顿了片刻之后,继而说道:“由此看来,此人的确熟知解毒之法,纵然肃州城瘟疫一事并非他所策划,但想来他同背后之人必定也有着莫大的干连。”
为了方便他追查,焚石散一事韩呈机已经告诉了他。
韩呈机听罢阿莫的话,冰冷的眸中微微一闪。
果然,还是救了么?
明知自己去秉定山一事已被人发现,这么做会引来麻烦,却还是这么做了。
还以为是多么谨慎持重的一个人呢,肯为了一名毫无干系的女子冒险,也不过如此。
“少爷,此人牵扯甚多,且身份莫测,既起初拒绝了韩府招揽,想必存有为敌之心,依属下之见——留不得。”见韩呈机一直未语,阿莫又道。
“且等两日。”韩呈机依旧没有停下书写的动作,波澜不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道:“接下来的两日,还有得忙。辛辛苦苦筹划了这么久,可不能让他人抢了先——”
阿莫稍一思考,便道:“属下明白了。”
“下去吧。”
“是。”
韩呈机写完最后一笔,将笔搁下之下,望向窗外。
人活在世,很多时候若要想达成目的,注定要舍弃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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