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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易文领着二人来到屋子前,只见那破旧的门板上挂着一把门锁,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人来,门锁都有些生锈了,只轻轻一拽,锁头便脱落下来,房门应声而开。
    这间屋子,南宫易文也才第二次来。他站在门外,并不踏入房间,只示意二人可以进去一观。卫嘉玉与闻玉交换了一个目光,一前一后走进了这间旧屋。
    闻玉刚一进门,就叫屋内所见的景象震慑在了当场。只见四四方方的小屋中除去屏风后一张床铺,四面的墙上挂满了几十把冷冰冰的剑。天长日久,这其中许多剑因为无人照料已经起了锈斑,但是仍掩不住满屋的森然剑气,难以想象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她在屋中环视一圈,看着这满屋子长短轻重不一的铁剑,不知为何隐隐有种古怪的感觉萦绕心头,却又说不出这种古怪的感觉来自何处。直到一旁的卫嘉玉轻声吐出两个字:“询意。”
    闻玉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这些剑有些相似,却又说不上来,这满屋子的剑上分明都有询意的影子。
    二人从屋内退出来,南宫易文神色黯然地站在不远处:“二位想必也看出来了,这些剑都是仿照着询意剑的模样打造出来的。”
    卫嘉玉转身看向他:“易文兄当年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些剑,所以也对瑛姑娘起了疑心?”
    南宫易文张口欲言,却又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不错,他确实在看见这一屋子的剑后产生了动摇。他知道纪瑛爱剑成痴,也知道她答应嫁给自己或许并非出于男女情爱。可是那些都不重要,他可以接受自己在她眼里永远都比不上那些剑,但是他不能接受她的剑上都是别人的影子。
    “她心中若是真的有你,怎么会每把剑上都是询意?”
    “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你当真要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人,赔上整个南宫家的声誉吗?”
    ……
    他还记得面对众人的叱问时,纪瑛在无助中望向他的眼神,可是那一刻,他站在人群外,最后躲开了她的目光。
    纪瑛曾苦恼地对他说过自己最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口中说着什么,心里却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为什么他们不高兴时也会笑,难过的时候却不一定哭。人心过于复杂,剑则不然,剑很好懂。
    她知道什么样的火候能炼出什么样的剑,隔着炉火就知道铸剑台上正在打造的是一把重剑还是一把轻剑。
    这样一个从来读不懂人心的女子,在他转开目光的那一瞬间,却好像第一次读懂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
    于是,那之后她再没有辩驳一句,只沉默着脱下了南宫家服,便转身离开了错金山庄。
    那之后五年,他虽然动过去找她回来的心思,却始终没有勇气真正去见她一次。
    今日所有人都在议论,纪瑛或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只有他不相信。纪瑛死了,尽管他没有见到她的尸骨,可她应当确实如封鸣说的那样客死他乡,否则她要是当真还活着,为何不先找上他,明明是他害得她心灰意冷,远走他乡,最后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了一个无人知道的地方。
    下山时,闻玉沉默了一路,忽然问道:“你觉得纪瑛当真还活着吗?”
    “我不知道。”卫嘉玉回答道,“但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能给你这个答案。”
    第92章 兰泽旧事
    忘情湖在错金山庄北边的山脚下, 湖中央有一座小岛。岛上仅一座竹舍大小,凭轻功绝无法踩着湖面飞到岛上,需得坐船前往。
    春日里, 湖面碧波荡漾,湖四周靠近岸边的水色泛红, 水底种满了赤水花, 此花细长如水草, 叶片呈细齿状, 叶上带毒,若是叫它缠住割开了皮肉, 没有解药, 不出一刻便要殒命。要想离岛, 也只有坐船到渡口这一条路。
    送人上岛的小船只能坐一个人, 闻玉取了令牌交给侍卫,坐船行了一刻, 终于顺利到了湖心岛上。
    岛上一座清净的竹舍,外头一方小院, 院门虚掩着。她站在篱笆墙外,踌躇片刻才推开门朝院子里走去。
    院中的大树下坐着一个人在躺椅上小憩, 听见动静睁开眼, 见到是她,露出几分意外。
    这好像还是闻玉头一回在白天见到他的真容, 先前在沂山他伪装成一个疯癫戏子的模样, 白粉抹面姿态轻浮但也看得出一副好相貌。如今卸去一身伪装, 日头下, 男子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 眼皮掐出几道浅浅的褶痕, 抬眼看人的时候,总像是含着几缕笑意,难怪琉烁来的圣女都要被他所迷惑。
    “是你?”封鸣从椅子上坐起来,一手支颐,似笑非笑地瞧着她,“没想到你还活着,是南宫雅懿让你来的?”
    他看上去和闻玉想象中完全不同,这竹舍干净整洁,小院光线充足,环境清幽。里头的人形貌如常,身上也没有用过刑的痕迹,更没有佩戴刑具,除去较上一回相见时更显清瘦之外,几乎要叫人以为错金山庄是请他来这儿做了个客。
    闻玉开门见山道:“我有许多事情想要问你。”
    “你如今想到有许多事情要问我了?”封鸣奚落道,“当初在无妄寺,我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走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闻玉一板一眼地回答他:“你那时只是想诓我放你走。”
    封鸣懒懒道:“你这会儿不怕我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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