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竟有人会有这样的本事,如同一种匪夷所思的天赋——
天赋,又是一个根骨绝佳的习武天才,还是个女子。
一想到这儿,宋子阳便忍不住咬紧了牙关,脸上神情若山雨欲来,将孙江后头的话都吓得咽了回去。
剑阵中最后一人已经出手,他使的是一招“流火”。这一招大开大合,与掬星不同,并无那么多套路,剑势异常凌厉,剑锋直刺要害,叫人避无可避。
闻玉虽看不见,但也感受到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她此前已跟二十九人交过手,多数时候都是以退为进,她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因此很少与人硬碰硬,多靠巧劲化解,而到了这时,她脚尖一动,抵住身形,长剑横持,神情异常严肃。
她反常的举止,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其他几宗弟子或许看不懂,但是在场剑宗弟子却是看得分明,“流火”这是四时剑中最为霸道的一招,大音声稀,大象无形,要想化解这一招,确实也并无其他法子可想,拼的就是对招之人剑术的高低,谁的剑招更为精妙,谁的内力更加深厚,便能在这一招中取胜。
可闻玉眼上蒙了黑布,竟能仅凭着对手的来势,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内做出判断,光是凭着这一点,就已叫这场上一半剑宗弟子望尘莫及。
众人屏息凝神,在这万籁俱寂的演武场上,两柄长剑相击的刹那间,似有火光迸溅,两柄剑锋交错而过,留下一串刺耳的嗡鸣,其他人像是都感觉到虎口一麻,再看演武场中央,眼见着长剑即将滑到尽头,再往前一寸便要割开女子脖颈的皮肤。
到了这个距离,这一剑已是覆水难收,要是躲不开,这一剑必要见血。
一息之间,闻玉周身剑气一凛,便是相隔几丈远外的人们都能感受到这如秋风席卷落叶一般的肃杀之气。出剑的弟子面色渐渐发白,气势上竟生生叫她压下一头,抵住身形的脚尖不由退了半寸,这半寸如同堤坝决堤,一寸退,寸寸退,顷刻间局势已经扭转过来。
闻玉双手握剑,将内力蓄于剑上,顷刻间剑锋回落,男子叫剑气所伤,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地,而女子手中的剑却如鉔刀,收不住雷霆万钧之势,从头顶直落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从旁飞来一根细长竹条,擦过闻玉手中的剑,原本直冲而下的剑尖受阻,搅乱了周围缠绕在二人身侧的剑气,打落了女子头上摇摇欲坠的发簪。
青丝如瀑布滑落,闻玉绑在眼上的布巾也随之落下。她微微偏过头,睁开眼时便只看见自己手中剑尖偏过一寸,正指着地上男子的胸口。
流火霸道,丘山陷也是至刚的剑招,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一点没有控制好手中的剑。
演武场上针落可闻,一时间所有人都忘了说话,直到看见闻玉收剑回鞘,上前一步同坐在地上的人伸出了手:“抱歉。”她同对方低声道歉,“是我方才没收住剑。”
回想起刚才的生死一线,坐在地上的男子还有些回不过神,迟了片刻才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刚才长剑落下的那一瞬间,他叫眼前女子周身迸发出的凌然剑意震慑当场,几乎无法动弹,此时输得心服口服,因此虽然落败却也生不起气来:“是我技不如人,恭喜师妹。”
他苦笑着将她刚才打落的木簪从地上捡起来还给她,一边看向剑阵外的帷帐。三十人已过,原本围成一圈的剑宗弟子自觉分开两边,澹台霜站在帐下,面沉如水,盯着闻玉不知在想什么,原本握在手中的细长竹条已经不见了,她身旁是已经燃了大半的线香。
闻玉接过那支木簪,却并不将其重新插回头上,只将那根木簪在手上转了个圈,随即朝着香台轻轻一掷。木簪不偏不倚正好打落了线香上头燃着的红点,滚落在桌上,线香未倒,只轻轻颤动两下,香灰落下一截,仿佛只是叫风吹落。
随着香灰落尽,场外其他人这才回过神来,原本寂静无声的白鹿岩,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喝彩声,声振云霄。
第69章 扬名
闻玉从演武场上下来的时候, 四周人群尚未散开。孙江脸色惨白地站在场边,相比之下,宋子阳的脸色比他还是要好上不少。
闻玉慢吞吞地走到他二人边上:“宋师兄可打算说话算话?”
“我会辞去你们文渊的教习一职。”他言简意赅地说完这话, 转身就走。
闻玉听他愿意信守诺言,也不多留, 又转头去看一旁的孙江, 其他人不等她问, 替她开口戏谑道:“孙师兄如何?”
还有人起哄:“宋师兄说到做到, 孙师兄可别翻脸不认账啊,否则丢的可是你们整个剑宗的脸。”
其余剑宗弟子听了这话, 面上无光, 一时也不好再上前解围。
孙江一张一脸白了又红, 红了又黑, 但是一想到二人先前的赌约,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你这身本事不比剑宗出来的差, 分明是一群人联合起来给我下套,故意耍我!”
其他人料到他要赖账, 但是没想到赖得这么难看,有人嚷嚷道:“你要是不服, 可以也挑一回!”
一旁有人笑道:“不错, 照你的意思,温师妹不是你们剑宗的弟子都能挑成, 你一个剑宗弟子总不见得不行吧?”
这周围除了文渊与剑宗弟子之外, 还有不少其他宗门的弟子也留下来看热闹。孙江正是骑虎难下的时候, 闻玉忽然开口:“你要是做不到, 此时答应我另一件事情, 先前的赌约便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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