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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那一句,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的。
    许扶清睫毛微抬,容貌妖异似蛊,慢悠悠地道,弱肉强食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轻叹散于空中。
    昏黄的灯光下,他眼神温柔似水,似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她有淤血的手腕,像看到了受伤的小动物,慈悲心大发一样。
    坐在地上的谢宁微微睁大眼,嘴里还塞着没空拿下来的破布。
    许扶清又看了一眼安老爷,话语充满兴奋和向往。
    你可以用他自己的铁锤,一锤一锤地锤下去,砸破他的头,骨头碎裂的声音应该会很好听,到时候温热的鲜血会洒满你的脸,也许还会喷溅进你的眼睛、嘴巴。
    天倏地下起了雨,雨滴连成一串珠子哗啦哗啦地沿着屋檐坠落。
    轰隆,电闪雷鸣。
    乌云彻底掩住了一轮清月,宛若挡住了藏在隐蔽处悄悄地窥探着夜间的眼睛,暗色悄无声息地吞噬掉整个西京。
    许扶清身上的松木香盖过了难以入鼻的祭祀竹香,争先恐后地侵蚀着谢宁。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不想死,更不想杀人。
    安老爷听到这些话时,忽然记起了自己手起手落地锤烂别人脑袋的场景,可一想到即将要轮到自己,他浑身一抖,腿软不已。
    滴答滴答,屋顶破了一个小洞,雨水接二连三地砸到谢宁的脸,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神情偏木讷。
    冷。
    好冷。
    从身体深处蔓延出来的冷。
    谢宁单是想想许扶清说的那个画面,手脚都不禁发颤,无论如何,她不可能下得了手的,于是僵硬地摇了摇头。
    雨水砸湿了她的额发,紧贴着脸颊,难受得很。
    外头天色黑暗,房内灯火随风摇曳,许扶清白得不正常的脸陷入无尽的阴影,就像是染上浓稠、挥之不去的墨,阴郁得古怪。
    而他正好偏头看安老爷,没看到谢宁的摇头,继续带着笑轻声慢语地说着。
    如果一锤砸不死他,他还会哭喊着向你求饶。本来应该是你哭喊着跟他求饶,让他不要杀了你的,现在主宰这一切的人变成了你,这样不好吗?
    不知为何,安老爷耳畔疯狂地响起以往那些人的求饶声。
    但那时候他置之不理,一心只顾着供奉欢喜佛。
    坊间传言,只需要凑够分别属金、木、水、火、土的女子男子以性命祭祀欢喜佛,人便能获得功德,长生不老的。
    供桌上,四肢紧贴、身体紧密相连的欢喜佛面带慈笑地看着他们。
    许扶清一脚踹开快站不稳的安老爷,左手接过铁锤,右手轻轻地扯下谢宁口中破布,柔声地再问一遍。
    这样不好吗?
    谢宁嘴巴还疼着,喉咙缺水干涩,一边颤着手解开脚上的绳索,一边看向他掌心还流着血的伤口。
    忽然,安老爷举起一把匕首朝许扶清刺来,她心脏骤停,失声道:小心!
    许扶清轻轻地应了一声,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拣起铁锤,快速地转身,砸向安老爷。
    谢宁脑袋嗡地一声响,下意识地捧着自己的头。
    铜铃铛一晃,沉重的铁锤随之砸下,正中安老爷头颅,一瞬间,鲜血横流,几道飞溅到许扶清如玉的面孔,划开一道妖冶的红。
    一滴血在他长睫上欲滴不滴,尔后滴落,顺着脸颊流下,似一滴血泪。
    许扶清回头看已经呆滞了的谢宁,扔开铁锤,随意地抹了一下脸,血却更加晕开,形同颜色鲜艳的胭脂一般涂抹在皮肤上,增添几分迤逦艳光。
    谢宁失神地抬眼,视线越过朦胧的灯光,落到他身上。
    他一步一步地走来,犹如闲庭漫步。
    小夫子。她讷讷。
    少年曲腿,半蹲在谢宁面前,泛着血味和冷意的手贴到她脸颊,温柔地撩开她不知是被屋顶滴下来的雨水还是汗水弄湿的发丝。
    谢宁勉强地睁着眼,许扶清解开自己束发的红色发带,黑色的长发垂散,披在身后,像一幅水墨色丹青图。
    他轻轻地将红色发带系到她双眼上,挡住了视线。
    看不见东西使得她脑子有些混沌。
    谢宁你在许府欠我的人情,该还了。许扶清抚摸过她的脸,哄道,忍一忍就行了。
    为什么呢?
    她太弱了,容易死在别人手上,无法自保,本想再养养,养得胖一点儿再拿去喂喜欢她的血的蛊虫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经过这一遭,谢宁的思绪运转得很慢,暂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
    下一秒,她抓住许扶清的手腕,身体向前倾,意识逐渐有些涣散了,小夫子,你,你记得要包扎伤口,抱歉,推你的时候太用力了,没考虑太多。可别记恨她。
    好半晌,许扶清都没回话。
    杂乱的脚步声纷至沓来,应如婉大步跨过门槛,看清一片狼藉的房间,吃惊大喊一声:谢树!
    安公子、卫之玠和几名小厮跟在她身后。
    谢宁听到熟悉的声音,紧绷的弦松开,终于支撑不住,重心朝前地倒下。
    接着,小脑袋瓜耷拉在他清瘦的肩上。
    应如婉快步走到他们身边,一时间不知如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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