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下起了雨,雨水瓢泼,白光时而闪现,整个西京被雨幕笼罩着,潺潺的大雨冲刷着安府,血水蜿蜒,顺着石缝往低处流。
衣发尽湿的少年踏过血泊,轻松一跃,坐到院中的树上,目光扫视着东倒西歪在地面的尸体。
数目不对。
许扶清温顺的面具早已摘下,容颜在雨中氤氤氲氲,似月下鬼魅。
他缓慢地转过头,被水浸湿的长睫微微一掀,眼中似含嘲讽之意,望向那敞开的支摘窗,里面暗色一片。
原来在那儿。
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连成帘子。许扶清含着糖,不急不慢地越过去,他先是抬手封住了支摘窗,再推开正门进去。
咔吱,开门声夹带着些许雨声。
许扶清摸黑地找到放在蜡烛旁边的火折子,点燃,光线霎时吞噬掉黑暗,他顺势坐到茶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房间里的床榻边上,受伤的男子将匕首抵在不知为何沉睡过去的谢宁脖颈上,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威胁。
别过来,否则我杀了这个人。
许扶清勾起一侧唇角,轻轻地将空杯子放回桌面,不甚在意道:你就算是把整个安府的人杀掉都与我无关,你的命是我的便可。
也是,心狠手辣之人怎会在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性命。
男子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你也是为了那幅画而来?
烛火摇曳,影子晃动。
剑被许扶清放到茶桌上,他没立即回答,而是一步一步地走到梳妆桌那里,红色衣角掠过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梳子、首饰盒、铜镜。
最后,指尖停到某一个小柜子,打开。
夜已过半,男子任务不但没完成,还差点被杀,现急着离开,可对方又不受威胁,你想做什么?
许扶清抬手,像是很喜欢地拿起小柜子里的东西,垂下的衣袂恰好挡住它,叫人看不见是何物。
而男子因他放下了剑,警惕性松懈了一些。
对啊,我也是为了那幅画来的。许扶清爽快地承认了。
男子一听,露出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更加确认画就在安府公子手里,他猛地松开谢宁,持着匕首刺向许扶清。
哐当,匕首砸下地板,暗红色血一滴一滴地滴落。
许扶清摊开掌心接下血滴,样貌丑陋的蛊虫再次纷纷爬出,没一会儿便布满苍白的手,瓜分着血液。男子双手捂住被插了一把锋利剪刀的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良久,许扶清抖了一下手上的蛊虫,它们又听话地回去。
床榻上的少女安安静静地躺着,在光的映照下,白皙脖颈处被匕首压出来的红痕显眼,还有些许血珠。
他弯腰,指尖碰上去。
受伤了呢。
闻到血腥味的贪婪蛊虫爬到许扶清的瘦削手腕,想顺着他的手指爬向谢宁,却被狠狠地弹了一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不容置疑,别贪心啊。
被鲜血养得胖嘟嘟的蛊虫立即乖巧地掉头回去。
*
黑夜褪去,曙光水波浮动四射,天边渐渐地亮起来,红日冉冉上升,像是往天畔抹上了一层淡粉色。
躺在床榻上的谢宁一个鲤鱼打挺地跃起来,大汗淋漓的。
她抿紧唇,往房间其他地方看去,支摘窗被关上了,再看窗台,寂静冷清,有一盏燃烧到一半的蜡烛。
还有,昨晚自己啃过的果子核呆在上面。
那些全部不是梦。
谢宁的视线忽落到一个地方,喉咙一哽。
作者有话说:
谢谢投喂。
第12章 西京之行四
距离床榻几步之远的小屏风上面洒了一小片的红色,之前分明是干干净净的,谢宁急匆匆地从床上下来,凑头过去,用鼻子闻了一下,就是血腥味。
一确定这个,她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
昨晚到底还发生了什么?
谢宁想立即出去探探情况,但走到门口,手刚搭上门闩时,发现自己衣衫凌乱,汗渍黏身,鬓发也还没整理。
怕引人注目,她只得又折回来。
外面没有大动静,说明应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谢宁尽量平复好心情,先将就着用房间的清水擦擦身子,再换新衣裳和梳妆一番。
身为外客侍女,一大早的是不大可能去找水沐浴,不合规矩,况且她还急着出去。
可当谢宁坐到铜镜前,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铜镜倒映出来的脸虽然是陌生的,但脖子是属于她的,毕竟只是易了容,又不是奇幻小说,还能直接换身体。
只不过上面怎么会有一道浅浅的红痕,一看就知道是被刀、剑或匕首之类的东西弄的。
没错,昨晚许扶清是拿剑抵住过那里,可他当时分寸掌握得很好,完全没一丝压痕或血丝冒出来。谢宁疑惑了。
嘭嘭嘭,外面响起敲门声,你起了吗,我们要过去伺候小姐了。
是另一名揽天书院的女弟子的嗓音。
她回过神,忙应了一声,我现在就出去。
谢宁疯狂地往红痕处扑粉。
*
安府多的是小亭子,应如婉跟安府公子对坐着闲聊。谢宁立一旁,手拿着一把团扇给她扇风,而另一名侍女则时不时给他们添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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