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骨架在她手中出现,苍淮的神色有片刻的凝重,他身下的躺椅,用到的材料也极其简单,不过是藤条和树枝。
和如今在她指尖翻转的材料一般无二。
这把躺椅是她亲手做的?
苍淮的坐姿僵硬了一瞬。
她的动作仿佛很熟练,不多时,一把崭新的藤椅出现在洞穴的空地内。
但她似乎并不满意。
少女负手绕着藤椅转了两圈,皱起了眉。
她似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喃喃说了一句:没那把好看。
司娆看了许久,虽然将就能用,但始终觉得这一把不如上一把完美。
用的不是精挑细选的圆润树枝,藤条也没那么精巧,上面还带着不少木刺,编织的时候在手上扎出了许多细小伤口。
当时不觉,停下之后才觉出几分细密的疼来。
司娆也没太在意,随手摘了一片挂在墙上晾晒的清草叶,在手上缠了两圈,然后用控物术控制着新制的躺椅向外飞去。
巳时的阳光如约而至,落下一片浅色的光圈。
司娆避开苍淮,将躺椅放在沉剑池的另一边,占住阳光的一角,整个人便窝上躺椅,瘫了下来。
晒太阳,是她进入封印阵中以来,仅剩下的,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之一。
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
闭上眼之前,司娆心中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水妖他怎么还不回去?
原本沉剑池边上才是她的最佳选择
苍淮眼见着她搬着躺椅出来,整个人缩上去,不过须臾,呼吸便逐渐变得均匀了。
苍淮:
她特意折腾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弄一把椅子出来睡觉?
回想起当日看见的,沉剑池畔的一番布置。
想来原就是为了她自己准备的。
苍淮心中冷冷一哂,她倒是睡得好。
他思绪凝住,眉目乍然转凉。
当她出现在附近,他仿佛一直在关注着她,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不过是魔域的探子。
身形一闪,深黑的身影忽地出现在她身边。
鼻尖再次闻到熟悉的味道,是苦涩的药草香气混杂着馥郁的血香。
她睡得很安宁,窝在躺椅上,露出细长雪白的颈和精致的锁骨。
他的眼中带了几分漠然的审视,或许,死了更好。
司娆原本睡得好好的,却突然觉得有点冷,仿佛身边立了一大块冰,寒津津的。
缩在躺椅上的人翻了个身,蜷缩起来。
过了一会儿仍觉得冷,又颤颤地伸出雪似的玉臂,四处摸索。
她记得躺椅上,应该还有一块大毯子来着。
哪里去了。
忽地抓住了什么,司娆扯过那一片衣料便往身上裹,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进去。
苍淮:
外袍直接被她扯过去大半,露出浅色的里衣。
他面无表情地从她攥紧的手指中抽出自己的外袍,一抬手,白色长绒毯从另一边飞来,兜头落下,将她一整个罩了个严实。
这毯子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
司娆被砸醒了,还有些懵。
她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在梦里被一块毯子揍了。
司娆睁开眼,先扒拉开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毛毯,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片黑色的衣角,忽地精神了。
她顺着那一片衣角缓慢向上看去,看到那危险的水妖衣襟松散,薄唇微抿,眼中带着几分不耐。
司娆:
她心中咯噔一下,这是又怎么了,她睡个觉也惹到他了?
那个我睡觉应该,挺安静的吧,应该没有吵到司娆停顿片刻,搜索着用词,应该没有吵到尊驾吧?
他没有说话,漠然看了一眼自己滑落的外袍。
司娆意会,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我干的?不能是我干的吧我
她回忆了一下,她只是睡着睡着突然觉得有点冷,然后扯了个什么东西过来盖着哦,然后就被毛毯砸了。
司娆顿时便有些心虚,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滑落下来的外袍拉上去,露出一个甜笑。
您看,这不就回去了。
苍淮盯着刚才那一只胆大妄为的手,眉头皱得死紧,她现在又不怕他了?
罢了。
回你的山洞去。
司娆从善如流应了一声:好的。
心里想的却是,等你回了池子里,你管我在哪里呆着。
但她很识时务,知道打不过就要听话的道理。
她不计前嫌地抱着刚刚砸了她的毯子,准备回去,却在刚刚转身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男人寒凉的声音。
日后安分呆着,不要再企图为魔域谋划什么。也可饶你一命。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准备离开的身影顿住。
司娆缓缓转身,因她动作极缓,身上的繁复金饰竟没有发出声响。
那一双未语也带三分笑的眸子第一次彻底凉了下来。
你以为是我想来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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