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莹秀气的眉微微拧起,这才明白,她昨日半道溜走,说什么买狼毫笔,只怕是托词,陆莹转而又想起了徐氏的离席,以及顾瑾今日的手炉。
他并不畏寒,那个手炉难道是特意给她备的?
姨姨!
听到圆圆软糯的喊声,胡欣才立马住嘴,她悄悄打量了一下陆莹的神情,她神色淡然,与平日没什么分别,瞧着不像听到了她的话,她这才松口气。
京城同样下了雪,漫天飞舞的雪花,将整个京城都笼罩了起来,大雪下了近十个时辰,雪停下时,入目之处一片银装素裹,安安趴在窗台正好奇地望着地上的白雪,摇曳的烛火,打在他白净的小脸上,衬得他五官异常精致。
沈翌归来时,他才从椅子上滑下来,父皇。
沈翌一袭明黄色龙袍,他身姿笔挺,气势摄人,深邃的眸一如既往的沉着冷冽,瞥见小家伙小小的身影时,眸色方温柔一些,他牵住他的小手,带他入了膳厅,功课完成了?
安安已背诵完《三字经》、《千字文》、《幼学琼林》等书籍,最近在背诵《曾广贤文》,每日两篇,因无需习字,只要会认就行,安安点头,仰头问道:父皇,崇仁殿也养着一个小皇子?
沈翌神情微顿,你听谁说的?
他从会说话起,就开始认字,学道理,比寻常小孩聪慧得多,见状,小脸绷了起来,奶声奶气道:是我偷偷听到的,父皇勿恼。
每次大臣入宫觐见时,安安都会被赵公公带回主殿,他偶尔能听到大臣的说话声,今日虽下着雪,仍有大臣入宫,见大臣提起了小皇子,他便多听了几句。
沈翌道:他不是小皇子,是以小皇子的身份养在崇仁殿。
太皇太后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以思念小皇子为由,派人来乾清宫,之前抱到她跟前的一直是假安安,他与安安不过有一两分相似,怕她怀疑,抓周宴时,沈翌也是让假安安亮的相。
他原本想等太皇太后驾崩后,再让安安亮相,看她的身体,估计还得再等个两年。
安安不太懂,白净的小脸上添了一丝迷茫,不是我的弟弟?
沈翌颔首,给他夹了一些菜,他崇尚节俭,餐桌上共有六道菜,每一道量都不多,荤素各三道,恰够他们父子吃的。
安安默默扒完,才闷声道:我想要弟弟。
沈翌拿玉箸的手,不由一顿,掀眸朝他看了过去,他一直派人监视着慈宁宫,自然清楚刘婉晴的所作所为,若非清楚安安没见过她,他几乎都要以为,安安被灌输了旁的思想。
安安放下玉箸,解释道:书上说兄友弟恭,没有弟弟,如何友?对谁友?
他虽然紧绷着小脸,眸中却带着一丝紧张。
沈翌几乎是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不论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为了省掉一些麻烦,他都不该让两个孩子见面,对上小家伙乌溜溜的双眸时,沈翌终究是有些心软,道:明日我让崇仁殿的小皇子过来陪你,以后他就是你弟弟,满意了?
安安小脸上瞬间多了一丝笑,小虎牙露了出来,想过父皇曾教导他,身为储君要喜怒不形于色,他才敛起笑。
小家伙从凳子上滑了下来,蹭到了沈翌怀里,两岁大时,他很爱撒娇,直到三岁,沈翌开始教导他规矩,他才逐渐稳重一点,已许久不曾这般撒娇,沈翌配合地将他拎起,让小家伙坐在了他腿上,下一刻,怀里的小人就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沈翌微微一怔,恍惚间,眼前好像浮现出了她醉酒时撒娇的小模样,他心口又密密麻麻疼了起来。
安安亲完,才心虚地拿小手擦了擦他的脸,他刚吃完饭,嘴上油乎乎的,他脸颊上赫然一个油乎乎的小印子。
沈翌根本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他又陷入了幻境中,眼前是她的一颦一笑,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手指,想伸手触碰她一下,直到听到小家伙在他耳旁念叨着什么时,沈翌才逐渐回神,眼前空无一物,她根本不曾存在过。
父皇?
沈翌抱着他站了起来,对他道:父皇还要处理政务,你自己看半个时辰的书籍,看完可以让赵公公陪你玩会儿七巧板,到了时辰就乖乖去睡觉。
安安顺从地哦了一声,偷瞄完他脸上的痕迹,没好意思提弟弟的事。
沈翌顶着一个油乎乎的痕迹去了御书房,没人敢直视帝颜,小太监们也没发现这个痕迹,直到宋公公进来,油乎乎的痕迹尚在,宋公公险些笑出声来,对上他冷冽的目光,才赶忙拿帕子给他擦了擦,禀告道:陛下,暗卫刚刚传回了大周的消息,大周太子死在了宫斗中。
三年半前,大周就陷入了内乱,皇帝痴迷于炼丹,不管朝政,李猛揭竿而起,一举攻入了京城,赵将军险而又险地才打败李猛,为此折损不少良将。
三年前大周皇帝又因误服丹药,陷入了昏迷,至今尚未醒来,因皇上尚吊着一口气,这三年一直是太子监国。
太子性情温和,为人正直,也心怀天下,本是大周之福,奈何御下不严,行事也优柔寡断,若放在寻常百姓家里,他定会是个受兄弟爱戴的好兄长,他偏偏是太子,又哪里能压制住底下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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