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找他们那些为官的父辈们的麻烦的意思。
暗自恼怒了好些时日的荣景帝听了,大笑出声。笑完了又感叹了一句,阿璃真的该跟你学学才是,都已入朝了,怎还能如此任性妄为。
公主殿下性情便是如此,若是能忍下这等编排,倒是要叫臣刮目相看了。裴晏一副对萧璃的暴脾气心有戚戚焉的模样。说完,便意识到这话逾矩,又是请罪。
待到裴晏退下后,荣景帝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他凝眉沉思,刚才裴晏有句话,虽则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萧璃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性格,但凡她于那件事知道一星半点儿,以她的脾气,定不会不露半点端倪。
这般想着,荣景帝心下稍安,可又有新的疑虑涌上心头。他前些日子心惊于那则流言,故而也未曾细细思索在背后推动此事的是谁。
如今看来,萧璃定与此事无关。不仅无关,这流言竟像是冲着她而去的。不,不仅是算计她,连自己也被算计了进去。若是萧璃信了传言,定会因此与他离心。而自己若是那么他定会戒备疏远萧璃,不会再叫她掌权。
如此一来,谁最得利。
而又有谁,能想出这种险些要他上当的传言!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范!济!
宫墙下,裴晏信步徐行,风姿翩然,引得路过宫人频频偷看,却又窥不见其任何心绪。
显国公此举,既称得上高明,也算得上愚蠢。
若殿下没有稳住,露出哪怕一星半点儿破绽,以陛下的心性与多疑,都是显国公赢了。可殿下若是渡过了这一关,陛下不再心虚疑虑,那么自然也能冷静下来,回头算账。
之前以显国公生辰贺礼之事,也不过只是些许动摇了陛下对他的信任。他倒好,如今竟是自毁城墙。
陛下能容忍显国公算计旁人,却绝不会容忍他算计自己。若是叫陛下知道范济竟敢算计到他头上,甚至直直地去戳他不可言说的心事这多年的情谊和信任,估计一丝半毫都剩不下了。
想到这里,裴晏的脸上泛起几不可察的笑意,让路过的一队宫女皆是看红了脸。
原以为还要再等待些时日,但显国公自毁根基,倒是让时机提早成熟了。
*
北境,平州,港口。
一队运送粮食的商船缓缓入港靠岸。船老大站在甲板上,皱着眉头对身边的一个副手打扮的人说道:那批货物真的能从这里卸下?不会有事吗?
您就放心吧,该打点的,上面早就打点好了。副手打扮的人笑着说。
那批货物到底是什么?船老大扭头,探究地看向身边的人。估摸着那批货物的重量,他心中有所猜测,却又不敢确认,只希望他猜错了。
箭已离弦,现在才来担心,是不是晚了些?副手打扮的人恶劣一笑,说。
船老大没有再问,可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浓。
下了船,卸了货,你便可以将此事彻底抛到脑后。副手打扮的人说:想想酬金,可别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出了岔子。
但愿如此吧。船老大叹了口气,说。
船一靠岸,船老大就如以往一样,下船打点招呼码头上的小吏,然后安排手下船工去码头上招来脚夫卸货。按照惯例,他要上交货品清单,然后由码头上当值的官吏抽查货物。他才将清单交上去,那副手打扮的人就上前与值守的官吏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官吏脸色变了变,却没有再要求检查货物,副手回头,得意地看了他一眼。船老大心一松,立刻招呼脚夫卸货,一直到货物都卸完了,那官吏才慢悠悠地问:都卸好了?
回大人,卸好了。副手满脸殷勤笑容,哈着腰,往官吏手中塞银子。
接货的人呢?官吏又问。
到了到了,不会耽误后面的货船的。副手指着在远处候着的一队板车,说。那队板车旁边站着几个脚夫打扮的人,看着颇为威武壮实。
哟,都弄好了呀。不知何时,码头上出现了一个青年,他一袭白衣,手拿折扇,颇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与这又脏又乱的码头格格不入。只见他唰地一声合起扇子,抬手一点,轻描淡写道:那就把他们拿下吧。
船老大与副手均是一惊,紧接着,便见到他们已被官兵团团围住!
副手强作镇定,问道:这位大人,小的们可是做错了什么?我们商队可是周大人关照过的
副手所说的周大人正是在此地为官的,前吏部尚书周吉安。
哦?本官关照过什么啊?不如说说看?身着官服的周吉安也出现在码头上,沉声问道。
副手看去,见周吉安落后半个身位,站在白衣青年的身后,这是跟从的姿态。到了这时,他哪里还不知道这白衣青年身份不简单?他面上不显,眼睛却不着痕迹地四处瞄,想找到逃生的路。
别看啦!白衣青年笑嘻嘻地说:天罗地网早就布好,就等着你们往坑了跳了。
距离码头不远的茶楼二楼,郭宁斜靠在围栏上,左手点心右手茶杯,嘴就没闲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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