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裴晏停笔, 偏过头, 问。
这虔州别驾的供词基本能把赵念给钉死。他没那么了解刑律, 却也知道只目前牵扯的罪证足以要了赵念的命, 你就不怕得罪显国公?
裴晏收回目光,继续写信:裴某只忠于陛下。
是了是了,这位是个纯臣,霍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说:也是,连公主你都说参就参,让她在大殿上差点儿被打死,更何况区区国公。
笔势顿住,裴晏手指捏紧,墨迹晕染开,毁了即将写好的奏折。
两年过去,霍将军仍对此念念不忘,看来对殿下确实情深意重。
裴晏揭起纸张,慢慢将其揉成一团,再将其握在手心里,用力捏紧。
他日霍将军做了驸马,别忘了裴某一杯喜酒。
我哪有对她不对,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殿下有意与霍将军成婚?裴晏目光清冷,并无玩笑之色。
对。
这又不难猜。裴晏收回目光,重新铺好纸张,一边下笔一边道:看显国公与其世子行事,想来意在尚公主。殿下不愿,找上霍将军避难也属人之常情。
霍毕咂摸这避难一词,觉得颇为刺耳,看裴晏一切尽如他所料的模样,不由问了一句:裴大人不介意吗?
裴晏笔下的一捺没收住,直冲到了前一排字里,破坏了通篇字迹的美感。
我为何要在意?裴晏蓦地转头,紧盯着霍毕,一字一字问。裴晏虽然看着霍毕,可手下却不停,他拿起再一次被写废的纸张,一点一点收紧手掌,把纸捏成团。
你就不怕萧璃跟我联合结盟?
裴晏轻出了一口气,又铺上第三张纸,说:殿下想嫁给谁,不想嫁给谁与我有何干系。
这话听着有些酸。霍毕咧嘴一笑,说:若不是知道你与萧璃关系不好,简直要以为你醋了。
裴晏这一次干脆没再落笔,霍毕见他胸口起伏了一下,道:只要于大周社稷无碍
我明白!我明白!霍毕见裴晏似乎是被他气到了,连忙点头说:裴大人一心只在乎江山社稷,即便是上次害萧璃被打个半死,也是因为认为她不该私自放走令羽,恐陷南境于战火,对吧?
裴晏不语。
说到这个,霍毕又有话说了:事实证明,那件事萧璃就是对了,令羽绝不会毁诺犯边。
你又不是令羽,如何知他所想。裴晏垂眸,淡淡道。
我怎么不知道?上次他来黎州意识到说漏了嘴,霍毕急急停住,心里盼着裴晏没听到。
可是不如人愿,裴晏眯起眼睛,问:令羽来过黎州?何时?为何事?
完了,霍毕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吐露半个字。
萧璃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跟令羽的牵扯,如今被裴晏知道了,她怕不是要把自己打死。
虽然她的武功跟他不相上下吧,但这事儿是他理亏,不能还手,就只能任她打
霍将军既然不愿说,那裴某来猜一猜。裴晏冷笑一声,慢慢开口。
霍毕觉得这话耳熟得很,好像裴晏刚才才对那虔州别驾说过。
殿下离开剑南道已近一年,所以殿下与令羽见面乃是一年之前。能不惊动任何人来到南境,想来令羽已收拢南诏朝局,大权在握。裴晏盯着霍毕的眼睛,不错过他任何表情。
朝局一稳就来见殿下,应当不是只为感激。什么大事需要他涉险来大周,亲见萧璃
霍毕脑门冒出一丝汗。
无非国事,家事,还有
霍毕: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婚姻大事。
霍毕:你怎么还是说了。
裴晏看着霍毕的表情,半晌,然后轻笑一声,道:看来裴某猜对了。
是霍毕自暴自弃,看着裴晏手上动作,霍毕一惊:唉唉唉,这张纸还没写坏呢,你捏什么?
裴晏一怔,回过头,这才看见完好无损的第三张纸被他揉成一团,顿了顿,裴晏又铺好一张纸。
你就不好奇萧璃怎么回答的?
不好奇,无非是直言拒绝罢了。裴晏认真地看着面前第四张纸,落笔,嘴角微勾,道。
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这些都是霍将军偷听来的。
你怎么知道!
只有如此,范世子来访那日殿下与霍将军的对话才解释的通。
什么对话?霍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裴晏见霍毕是真的莫名其妙,有些无奈,张嘴吐出两句让霍毕听起来很熟悉的话
论郎心如铁,谁能及的上我们长乐公主殿下?
彼此彼此,论鬼祟偷听,谁能比得上我们霍大将军?
若霍毕记性再好一些便能知道,裴晏所说语句,一字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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