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咬着下唇,趴在小几上,双手捧着脸,不知是不是屋中的炭火烧的太旺,她总觉着热得不行。
夫人,奴婢前来布菜。
陶桃带着人前来布菜,刚打了帘子,温虞就收敛了心神,端坐着笑看陶桃。
她的笑从来都温婉亲切。
偏生犹如陶桃这般无知无畏,半点儿不会看眼色的小丫头,此刻却从她家姑娘如此动人的笑颜里,看出了几分咬牙切齿之意来,她心虚的瞥开眼,夫人,这几道菜都是刘厨娘新创制的菜色,她想让夫人尝尝味道如何,若是觉着不错,待到夫人办宴时,便能用上。
小丫头还知道心虚呢?
方才看笑话的时候,怎么就能笑的那么大声呢?
温虞笑眯眯道:那是不错,且让我尝尝。
陶桃背后生凉,听得浴室水声停歇,她如获大赦般咳嗽了一声,那奴婢等就先退下了。
温虞自是也听见了浴室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自是坐在外间,终于听见沈遇撩开了帘帐,走到了外间来。
在他出来前,温虞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冷静,嘴角浮起浅浅笑意,看向沈遇,轻声细语相问,夫君,用膳吧。
这是刘厨娘新做的几道菜色,想让我们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好,等过些日子办宴,也好用来款待宾客。
她端是一副恬静自若的贤惠模样,沈遇看着她嘴角轻浮着的笑意,略皱了眉头,设宴?她不是嫌麻烦,乐得不办宴,轻松自在吗?
温虞笑了笑,解释道:我想着,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一直忙碌着,未曾办乔迁宴,可到底是搬了新宅,总是要让亲友前来走动一番。
祖父祖母也不曾来逛过这边的园子,我们很是不孝顺。
初春一到,雪化了,后头的园子就有了花色,正好请祖父祖母前来一赏。
二伯二伯母,只待到初夏时节便会离京,也该请来做客还礼的。
她这话也挑不出错来,沈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转过眼神看向桌上的菜色,夫人做主便是。
温虞略松了一口气,也看向了桌子上的菜品,刘厨娘近日来一直在研制新菜,色香自是不必提,味一字却是要尝过才知道。
温虞吃相斯文,每道菜只动筷夹一小口,细嚼慢咽品尝起来,记住了味道,淑过口再尝下一道,一共五道新菜,每道菜,酸甜苦辣不尽相同。
一种米养百种人,每个人的口味总是不相同的,即便是刘厨娘做的,她也并非是样样菜都喜欢,就比如刘厨娘做的这道甜汤,她喝着只觉着还好,有些过甜了。
她尝过以后,这才问沈遇,夫君觉着这几道菜,如何?
都还不错。沈遇对吃穿用度一向不上心,菜品的味道于他而言,好与坏,没甚区别。
这世上最是敷衍人的评价,便是都还不错。
温虞噎住,转而却告诉自己,算了,她就知道问沈遇不过是多此一举,冷血无情的沈大人根本就不懂美食带给人多大的快乐。
她自个儿品鉴以后拿主意就行。
他就是个大冰块!
我怎么就指望一个大冰块能够知道美食的好坏呢!
哼!
看着身旁笑眯眯的自家夫人,冷血无情的沈大人意外,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不过身旁人已经安静地开始用膳。
食不言寝不语。
二人这顿晚膳用过,陶桃带人进来收拾。
温虞便不疾不徐地说着她对这几道菜的评价:这道春笋酿肉,虽未下重料调味,因着刘厨娘用的是咱们蜀州的盐封干笋,干笋本身的咸味与鲜度足够压住肉的腻味,很是不错
她又一指,指向另一道冬瓜闷三鲜,那是用冬瓜去了瓜瓤后,将三鲜各自揉成丸子,放入其中,上锅蒸,这道菜吃的便是个鲜味,初春时节,河鱼河虾都新鲜着呢,吃着正好。
只这一道甜汤,是极不错的,旁人喝着肯定恰到好处。
只于我而言,有些不尽如意。
略甜了些。
你知道的,我向来喜欢不太甜的甜汤。
我喜欢爽口一点的味道,就像夏日里头刚摘得嫩南瓜,用来炖甜汤就恰好。
沈遇坐在一旁,将温虞点评菜品的话给听了个全。他吃着半点儿都挑不出好坏的菜品,从他夫人口中说出来,倒真是多了几分不同的滋味。
陶桃点头,奴婢都记下了,待会儿过去就告诉刘厨娘。
不过今晚的新菜是头一次尝,温虞吃着既新鲜又可口,连心情都明媚了不少,不免真心笑道:罢了,叫你传话,倒不比我明日去告诉刘厨娘。
你待会儿只告诉刘厨娘,她忙了一整日了,请她早些歇着,有话明个儿再说也不迟的。
她向来是不爱说虚情假意的话,刘厨娘一听就明白的。
她一向敬重刘厨娘,要搬新宅前,还特意告诉王昌瑞,让他领着刘厨娘先来看过新宅,选她喜欢的院子住,刘厨娘不单单是他们家中的厨娘,更是一代名厨,温虞也从来不曾将她只当做厨娘看待,一向是当做大师敬重着。毕竟一门技艺能练到这世上少有,总是该让人高看一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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