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宫离坤宁宫较远,周围偏为清净,顾才人住得可还习惯?
皇后笑得温和,这话似乎也就是随口一问。
但顾晗却立即在心中提起了警惕,她似有些意外地抬眸,脸颊红了些许,有些不好意思道:
谢娘娘关怀,嫔妾喜欢安静,颐和宫很好。
颐和宫无主位,顾晗除非是傻了,否则根本不可能说一句不好。
虽然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但为了打消皇后可能会升起的想法,顾晗在很好二字上轻轻加重了语气。
皇后笑意不变,仿若那句话当真就只是问问而已。
德妃捏帕擦了擦唇边的水痕,连带着遮掩住唇角的那一抹幅度,待手帕放下,她才轻笑了声:怪不得皇上喜欢顾才人,便是臣妾,也想讨一个这般的妹妹亲近。
顾晗心中越发觉得怪异,但不知德妃和皇后在想什么,只好作羞赧模样垂下头。
其余妃嫔扫向顾晗的视线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嫉恨,饶是渺美人,也觑过去了一记眼神,同样是侍寝后请安,昨日皇后对她不过例行赏赐,可轮到顾晗时,就不一样了。
渺美人不得不多想。
能让上位者用些心思的人,要么其受宠,要么其有利用的价值,不管怎么样,至少在皇后看来,顾才人要比她有用得多。
渺美人不愿这般去想,但经过昨日一事,她很难不将自己和顾才人作比较。
请安散后,顾晗快步地走出坤宁宫,旁人都觉得皇后对她另眼相看,可顾晗紧绷得后背都快溢出冷汗,德妃和皇后明显话中有话,偏生她对这后宫这口深井无甚了解,生怕说错一句话。
皇后为何忽然提及颐和宫?
难道想给她换个宫殿?
若是当真如此,又想将她换到何处?
顾晗不明所以,这才入宫第二日,她不过刚刚侍寝一次,不管皇后有何算计,为何这么着急使出来?
也许皇后当真只是关切一句,可身处后宫,旁人的每一句话,顾晗都不得不多心。
顾晗两条腿发软,回宫时刻意放慢了脚步,御花园中景色娇艳,妃嫔穿梭在其中,凭添了分妍色,顾晗抬头望天,七月的天,热得人难耐。
这些妃嫔倒真对自己狠得下心。
玖念贴着顾晗走,替她撑起油纸伞,顾晗心中藏着事,看什么都觉得些许烦躁,路过寒翎宫时,那股烦躁达到了顶峰。
刘若仟一事,就如同悬在她脖颈处的铡刀,一日不解决,一日让她不得放松。
顾晗的鼻子向来很灵,路过寒翎宫侧时,她似嗅到了些许难闻的异味,顾晗倏然掐紧掌心,钻心的疼让她保持着理智,没有露出一分异样,待寒翎宫被甩在身后,她才渐渐松开手。
这是七月,炎热难耐。
若是尸体,只需短短几日,就可散发出腐臭味。
顾晗的一颗心狠狠地往下沉,她比谁都清楚刘若仟一事瞒不久了。
但现实没有时间给顾晗去想这些,她刚踏进长春轩,就有宫人一脸笑意地忙忙迎上来:
主子,您可回来了!
顾晗回神,眉眼拢了分不解看过去,倒是小方子猜到什么,脸上一喜,宫人忙躬身:
御前的人来了,说是皇上有赏,正等着主子呢。
顾晗惊讶,顾不得胡思乱想,快步朝殿内走去,果然,刘安就站在长廊上,一见她,就下了长廊迎过来,躬身行礼,顾晗忙让他起身:
公公等很久了吗?
听说顾才人稍有歉疚,刘安弯了弯腰,脸上带笑:奴才也刚到,皇上有赏,奴才可不敢耽误。
提及皇上,刘安就见顾才人脸颊飘红,那股垂眸之际的娇羞,让他一个无根的人都觉得心中恍惚,刘安忙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他忽然想起,今日这赏赐,他本是不打算亲自前来的。
毕竟这后宫妃嫔甚多,若每一次打赏,他都要亲自跑,那谁伺候皇上?
皇上如常地在御书房伏案处理政务,刘安知道顾才人去请安时,估摸着皇上对顾才人的态度,将这事报了上去,皇上动作不停,未有反应。
当刘安觉得自己猜错了时,就听皇上平静道:
从库房挑些精贵的玩意给她送去,将那两匹云织锦缎也一并送过去。
皇上没说她是谁,但刘安不蠢,当即应声,只在心中深思,什么才叫精贵的玩意?
云织锦缎,是江南那边的贡品,每年就只得几匹,皇上私库中也只剩下那两匹,袁嫔眼馋了很久,皇上一直都未松口,如今倒都赏给顾才人了。
刘安刚要派人去给长春轩打赏,陆煜忽然叫住了他。
陆煜停下笔,脑海中闪过女子那一截细白的手腕,他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问:朕记得库房中还有对寿梅羊脂玉镯。
他问得很自然平静,可刘安心中却觉得咂舌。
那对羊脂玉镯,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年时附属国送来的贺礼,皇上一直收在库房中。
陆煜手指敲点在御案上,看都未看刘安一眼,就不紧不慢地道:
给她送去。
陆煜没想很多,只觉得那截手腕戴上那对寿梅羊脂玉镯,必然很好看。
想到什么,便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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