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筎风闻言默了默,转身到药箱中翻出药粉,他欲替李琬琰上药,又被萧愈伸手横空截过。
何筎风一直在帅帐等到深夜,李琬琰的脉象从凶险慢慢变得好转,却一直不见清醒。
何筎风想留下来守夜,但心觉自己一开口,必然会被萧愈驳回。
他站在一旁,忽而见萧愈的目光看过来,以为萧愈要开口赶他走,不想却听见:那边有个席子,你去睡吧,本王守着。
何筎风愣了愣,他顺着萧愈的话看了看软席,又看了看昏睡着的李琬琰,接着低身一礼:殿下若有什么异常,王爷即刻唤臣,臣守下半夜。
萧愈闻言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他安静坐在床榻边,寂静的夜似乎要将他吞噬掉,他的指尖至今仍然泛着寒凉。
萧愈握着李琬琰的手腕,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他一直握着,不敢松手,生怕一不留神便会丢掉。
吴少陵和霍刀从外面求见,刚走入帅帐便被睡在玄关一侧空地上的何筎风吓了一跳。
霍刀定了定神,隔着屏风,低声试探问道:王爷?属下有事禀报。
霍刀话落和吴少陵等了等,慢慢听到屏风内传来的脚步声,很轻很缓,好似怀中捧着一个稀世珍宝,生怕打碎。
萧愈转身走过屏风,看见霍刀和吴少陵,随后带着二人走到帅帐外面。
萧愈看着外面深黑下来的天还有些恍惚,帅帐旁的篝火映着他的面庞,将他神情中的疲惫照亮的一清二楚。
何事?
那刺客招了,吴少陵开口:他说是从京城灵源寺上逃下来的,霍刀说之前在灵源寺时,长公主就已经遇刺过一次?
是安明栾,他在南境节节败退,便想通过刺杀长公主嫁祸王爷,搅浑京城的水,自己得以安生。霍刀语气恨恨:不想将京城的羽翼都拔干净了,出了城门还让那姓安的得手了。
萧愈负手于背后,攥紧的大手,骨节透着青白,他一言不发的听着霍刀和吴少陵的讨论,等他二人安静下来,才开口询问。
那刺客可有说为什么还要兵行险招?
此事若发生在京城还尚等理解,可如今刺杀李琬琰的事情早已揭过一阵子,连前丞相这样在背后布局谋划之人都已落网,像今日行刺之人这样侥幸逃脱出来的漏网之鱼,应该更加隐姓埋名,苟且余生才对。
怎么可能面对十数万大军,以一人之力,冒着一定会被抓的风险,还要对李琬琰下手。
这霍刀一时倒没想这么多,他与吴少陵对视一眼,决定再去问问。
霍刀转身往牢房而去,吴少陵慢下一步,拦住要回帅帐的萧愈。
阿愈他将萧愈拦住,却又有几分欲言又止。
萧愈看着吴少陵纠结的模样,他心急回帐中,不想与磨蹭,忍不住蹙眉:有什么事?
吴少陵在萧愈不耐烦的神情下,咬了咬牙:我忽然想起,你当年大伤初愈时,曾颓废过一段时日,因为一个女人。
是不是她?吴少陵盯着萧愈:你曾经与我说过,你在京城里曾有一个相知相爱的女人,即便她背叛你,你还是忘不掉她。
阿愈,那个女子是不是就是她?
萧愈与吴少陵对视,他在他愈发激动的语气下,慢慢收回目光,他抬手推开吴少陵,径直往帅帐中。
吴少陵看着萧愈回避的反应,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而喊道:萧愈!她不值得,今日你救活了她,来日她一定会再次背叛你。
她根本不是真的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吴少陵的声音飘荡在初夏深夜的晚风里, 萧愈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返回帅帐。
一入帐内,便见醒来正叠被子的何筎风。
四目相对, 何筎风将萧愈沉冷的面色尽收眼底, 眼看着他片刻不停顿的绕过屏风, 走进内帐。
萧愈走到床榻旁, 看着还昏睡的李琬琰,她白嫩的额头浸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萧愈抬手, 指腹轻轻擦拭她的细汗,忽而他的指尖一顿,剑眉瞬间蹙紧。
李琬琰的额头一片滚烫, 烛火一样灼烧着萧愈的指尖。
何筎风听见萧愈的声音, 急忙从屏风后跑进来,俯身一诊脉, 神情不由大变。
殿下发热, 多半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若不能及时退热,会很危险。
萧愈闻言,才松缓几分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他急忙召人, 将云慎也唤了过来。
云慎和何筎风斟酌出一个药方, 煎了药, 喂李琬琰服下, 久等不到见效。
天边泛起鱼肚白, 萧愈整夜未眠, 一直守在李琬琰身边, 牵着她滚烫的小手,不停的用湿帕子替她擦拭额头,脖颈,试图用最古老的法子替她降温。
这一整夜,过往十数年的记忆,像车轮一样在脑海中滚滚而过,无数黑白画卷般的曾经,只有柏茗堂的年岁沾染色彩。
柏茗堂的深秋,满天枫叶,夕阳暖得像冬日围炉,她推开朱红色褪漆的宫门跑进来,笑着唤他:阿愈!
阿愈
萧愈晃神,如梦初醒般,他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李琬琰,俯身耳畔贴近她,想要确认那声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