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他没事如果想把自己从一件案子里摘出来,伪装成受害者,是最好的方法。
赵盼儿陡然明白过来,只觉后脊发凉:难道帽妖背后的主使
顾千帆接口道:他以前是一位我非常敬重的人,可以后,不再是了。
赵盼儿感受到顾千帆的痛苦,主动握住了他的手。
顾千帆心中百转千回,闭了闭双目,终道:说点别的吧,用冰的事情,你早就应该跟我说,池蟠这个混账,命中缺收拾,竟然敢为难你。等我好些了,再慢慢调理他。
赵盼儿不想让顾千帆为茶坊的事分心,便故作轻松地说:没事的,做生意嘛,哪能全是顺风顺水?再说现在我们手头也有冰了
顾千帆笑了:行了,就杜长风那点身家,能供得起你们多久的冰?皇城司下头现管着冰井务,是专供内廷用冰的,我就算不以权谋私,帮你买点冰来总是没问题的。
赵盼儿第一次知道这事,心中无比惊喜,还真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两人正在情浓,远处陈廉叫道:头儿,宫中传召!
顾千帆哀叹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
赵盼儿忙扶他起身:赶紧去吧,公务而已,别弄得那么唉声叹去的,我也得去望月楼了。
顾千帆点了点头:这是你看的第几间酒楼啊?
赵盼儿:第三间。先说好,我买酒楼的事,你不许插手啊,免得人家会议论,说什么仗势成交。
顾千帆:得令。
他依依不舍的去了。
与顾千帆分别后,赵盼儿和孙三娘一起去了望月楼。这家酒楼规模不算大,但对于赵盼儿而言,已经算是比较理想的选择了。这里西楼是雅间、东楼是大堂,有茶博士五人、酒博士六人、酿酒的师傅七人、厨子四人,还有二十来个跑堂打杂的。看了一圈下来,赵盼儿和孙三娘都有了只要价格合适,一定想要拿下这家酒楼的心思。
赵盼儿和望月楼掌柜相对而坐,目光交锋中,似乎在试探对方心目中的最低价位。
赵盼儿率先开口道:这儿地段平平,都快到晚上,客人也不算多,最多一千五百贯。
两千贯,真不能再少了。掌柜语气强硬,大有低于两千贯就不卖的架势。
赵盼儿却拿准了他着急转手的心理,坚持道:一千六百贯。
掌柜心中已经有所松动,但依然不肯退让:两千贯,已经是最低的价格了,要不是因为我着急回乡,也不会卖这么便宜。
赵盼儿继续讨价还价:这儿地段一般,现在都快到晚上了,客人也不算多。最多一千七百贯。
掌柜快被赵盼儿的执着打败了,但还是把价格往上提了一点:一千九百贯,不能再少了。
赵盼儿见掌柜松口,顺势道:一千八百贯,取个好口彩,既然您是急卖,总得多饶我们一点。
掌柜一咬牙道:您这么讨价还价,还真跟集市上买菜似的。行吧,就这么说定了。
赵盼儿和孙三娘对视一眼,难掩喜色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拟契书?
掌柜见赵盼儿是个爽利的买家,也心生欢喜,豪爽地说道:只要您家官人有空,我这儿什么时候都成。
赵盼儿和孙三娘都是一怔。赵盼儿万分不解地问:我家官人?
掌柜打量了赵盼儿一眼,以为她还未嫁人,连忙改口:失言失言。那,换令尊或者令兄过来签契书都行。
赵盼儿和孙三娘听了这话,表情都有些古怪。
掌柜见两人脸色有异,不禁愕然:莫非赵娘子以后想自己来经营望月楼?
赵盼儿和孙三娘齐齐反问:难道不行吗?
当然不行!掌柜没想到这两人连酒楼行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他极为失望地叹了口气,哎,这买卖是成不了了。怨我之前没问清楚,两位是不懂我们这酒楼这一行的规矩吧?全东京城,就没有女人能当掌柜的。
赵盼儿哪曾听说过这样的规矩,立即反驳:啊?我们在马行街开茶坊,不一样开得好好的吗?
孙三娘指了指远处的食店,附和道:对啊,你不是糊弄我们吧?女人要不能当掌柜,那家胡婆羊店算怎么回事?
掌柜一听她们竟然把望月楼和茶坊脚店相提并论,明显有些不高兴了:茶坊是茶坊,脚店是脚店,怎么能和我们望月楼这种正经的正店混为一谈呢?
正店?孙三娘一愣,她还是第一次听闻脚店和正店的说法。
掌柜不无骄傲地说:两位还不知吧,国朝是不许私酿酒水的,咱们这么大的东京城里,能从朝廷领到酒曲酿酒的正店统共只有七十二间,其他的只配称脚店、市店。从古至今,酿酒就得靠阳气,女子是阴人,被你们碰了酒曲,酒是会发酸的,所以行会里头早早就立下铁规,女人呢,倒不是不可以当正店东主,但是掌柜经营什么的,就只能交给男人。
赵盼儿听到女人碰了酒曲酒会发酸已经皱眉,忍不住开口:这规矩好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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