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帆顺着赵盼儿的目光望向岸边,沉声道:你没眼花,那就是沈如琢。
赵盼儿一怔,随即笑了:他俩真好上了?三娘之前就跟我说过,这妮子还死不承认呢,没想到今儿被我抓个正着!上回于中全抓我走的时候,那位沈官人和我素不相识,就愿意应引章所请过来救我,可见是位品性难得的君子;后来他上茶坊喝茶,见了面也是客客气气的
赵盼儿越说越开心,可顾千帆却越听越不开心,他好不容易能有机会与赵盼儿独处,可总感觉他好像又被她忽略了。我不喜欢听你夸别的男人。
赵盼儿没想到顾千帆醋劲儿还挺浓,她忍着笑嗔道:你不也说他不错吗?哎,引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倒也是件好事。毕竟当初错嫁周舍那件事,对她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顾千帆想了想道:说不定她和沈如琢好,就是因为觉得沈如琢仗义,这就叫救姊之情,以身相许。
你还从周舍手上救过引章呢,怎么不见她喜欢你呀?赵盼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感叹道,说起来,引章还真挺崇敬你的,以前就顾使尊长顾使尊短的,打你送了她那本曲谱,她更差点没把你供起来了。
顾千帆打了个寒颤:无福消受。我还是喜欢脾气比较大一点的。
赵盼儿:再说我不理你了啊。我今天带的苏式果子好看吧?是三娘知道我要和你去拜祭伯母,特意教我做的呢。
顾千帆灼灼的目光只顾在赵盼儿的面庞上流连:你好看。
赵盼儿一扬下颌:我知道。她顿了顿,礼尚往来道:你也好看。
顾千帆嘴角微微上扬:我也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手也紧紧扣在了一起。
小船渐渐驶到郊外,顾千帆和赵盼儿下船后,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孤坟前站定。若非墓碑上刻着故礼部侍郎女顾氏之墓,没人会把这座荒野孤坟的主人与五代诗家名门的顾家联系起来。
简单地洒扫过后,顾千帆带着赵盼儿跪下,又将他和赵盼儿的庚帖供在坟前,道:娘,我带盼儿来看您了。她对我很好,既能干,又聪明。您不用担心,以后,我不会再孤单了。
自入皇城司起,顾千帆便以为自己从此不配拥有家庭,他从未敢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遇到一个真正懂他信他爱他的人,直到现在,他偶尔依旧会恍惚地觉得这份幸福甚至有些不真实,只有他站在赵盼儿身边、握住她的手的时候,他才敢确信命运真的也会眷顾到自己。
赵盼儿听得心酸,赶紧对着墓碑说: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千帆的,再累再苦,都心甘情愿。
顾千帆纠正道:做我顾千帆的娘子,不许你苦,也不许你累,只许快快活活,随心所欲。娘,我和盼儿以前各自都走过很多的坎坷,但以后,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会互相扶持努力,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赵盼儿眼中一涩,她掩饰住内心的波澜起伏,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别那么不上进,等你升上了五品,再为伯母追封诰命,可不就是大贵了?
顾千帆笑着握住赵盼儿手:好,那日进斗金的重要任务,应当要交给咱们家的赵掌柜了。
赵盼儿眼角一弯,用力地点了点头。
返程时,两人依旧乘船而行。不知为何,赵盼儿在祭拜过顾千帆的娘亲之后,隐隐觉得她与顾千帆的关系更加贴近了。
赵盼儿毫不扭捏,主动问道:既然都见过伯母了,那咱们什么时候正式订亲?三娘直嚷着她要当媒人呢。
顾千帆知她心意,款款道:放心,该有的三书六礼,一步都不能缺。你已经随我见过娘了,可我还没拜见过令尊令堂呢。虽然你说他们都葬在钱塘,但我想,至少得择吉日办一场水陆法会,然后,我才能在灵前正式向二老求娶于你。三娘想当媒人,自然是好,不过我更愿意她当你的娘家送嫁人。朝中清流领袖,最有令名的御史中丞齐牧,一早就应承过,愿意做我成亲时的大媒
顾千帆突然发现到赵盼儿侧过了头,他心中一慌,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怎么了?
赵盼儿扬起脸,不让眼泪下滑:没事,我只是开心。
顾千帆握住了她的手:盼儿,以后你可以对我更坦诚一些的。夫妻之间,不用那么识大体,那么小心翼翼。其实聪明如你,早就猜到我只带你去见我娘,而一句都没有提过我爹,个中必有蹊跷吧?但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更一句也没有提过拜祭令尊令堂的事。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会让你悄无声息地嫁给我吗?
赵盼儿被说中了心事,眼圈又红了。
顾千帆郑重地说:对不起,我有很多秘密,因为太复杂。暂时没法全部告诉你,但是你请你相信,我既然说过会好好待你,就绝对不会是一句空言。
强烈的被尊重感击中了赵盼儿,她眸光坚定地说:我有耐心,我可以慢慢等。
此时,小船经过拱桥,桥上有叫卖声传来:卖花了,卖花了!
顾千帆看到了陈廉,会意一笑,信手弹出银子。早就在桥上安排好的陈廉立刻示意捧着花篮的一众百姓往下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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