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宋引章,索性到院中散散汗,恰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声响。她以为真是帽妖来了,吓得一声也不敢吱,可当那扇门终于被打开,她竟然看到了赵盼儿和顾千帆正举止亲近地站在一起!
宋引章瞪大了那双小鹿般的眼睛,吃惊地问:你们为什么这么晚会在一起?
顾千帆担心宋引章在教坊司接触的人鱼龙混杂,她年纪小、耳根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把他与赵盼儿的关系泄露给雷敬的人。他迅速反应过来,沉着地说道:葛招娣事涉帽妖案,赵盼儿是雇主,当然得到皇城司应讯。
宋引章不疑有他,忙紧张地问:啊?那盼儿姐不会有事吧?
顾千帆故作严肃地说:现在没有,以后不好说。此案涉及重大,又和郑青田案息息相关,她既是重要证人,那就得随时预备着被传唤到案。
说着,他还没忘给赵盼儿使个眼色。
赵盼儿听到顾千帆这样编排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原来如此宋引章惊魂未定地点了点头,可她还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又问,那,帽妖案既然这么重大,您怎么还有空送盼儿送回来?
赵盼儿以为他们两人的关系要瞒不住了,然而当她看向顾千帆的时候,却发现他依旧面色沉着。
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你。顾千帆从袖里摸出一卷薄薄的丝绢,递给宋引章,看看吧。
宋引章展开丝绢,只见里面一张明显有了年头的工尺谱,她大惊之下往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声音说:《凉州大遍》!这是失传已久的《凉州大遍》!
顾千帆云淡风轻地答道:没有失传,而是秘藏在宫中,上次我入宫面圣,正遇到一位太妃去世之后,宫人向官家还缴此曲,我便向官家求得此物。有道是曲赠有缘人。赵盼儿既然说你最近苦心磨炼琴艺,我就想把这张曲谱交给你,盼你能让这支古曲重现光辉。
宋引章没注意到顾千帆说话时始终不自觉地瞄着赵盼儿,她双手颤抖不已地捧着那曲谱,朝顾千帆深深一拜:多谢顾副使相赠之恩,引章铭记五内!
顾千帆却只是淡淡说道:不必多礼。
赵盼儿也难掩震惊,不知道顾千帆怎么会随身带着曲谱,她一面帮着扶起宋引章,一面用口型询问着顾千帆。
顾千帆眼底含笑,朝赵盼儿的房间方向使了个眼色,又板起脸客客气气地对二女道:告辞。
目送着顾千帆离去的背影,宋引章心潮起伏,紧紧地抓着那张琴谱,喃喃道:盼儿姐,我做梦都想听一回的曲谱,他居然特地来送给了我盼儿姐,我太高兴了!
赵盼儿替宋引章抹着眼泪,温柔地说:高兴归高兴,别哭啊,不然该把三娘她们也闹醒了。走走走,赶紧回屋休息吧。说着,她把宋引章拉回了房中。
宋引章想赶紧研读曲谱,心急之下,她几乎没注意到赵盼儿与她说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另一边,赵盼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脱力地长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奔到窗边。她推开窗子,果然见到顾千帆正在窗外。
赵盼儿压低声音问:你怎么会正好带着那张曲谱?
还没正式订亲,我又不知道你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别人,皇城司办事,自然要万全准备。不单是曲谱,还有这个。顾千帆从袖里摸出另外一张丝绢,南唐御厨的宫宴食单,原本想着万一撞破咱们的是孙三娘,就给她这个,可看起来她已经知道了。
赵盼儿笑了:知道了也得送。
哦,遵令,明儿就找个机会送给她。顾千帆收回菜谱,又邀功地问,如何,刚才我的应对是不是天衣无缝?
见顾千帆是一副等待夸奖的乖巧模样,赵盼儿不禁噗嗤一笑:我没听错吧,顾副使,您这是在向我邀功?
顾千帆满脸委屈,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赵盼儿的话:顾副使?
赵盼儿只得无奈地改口:千帆、沉舟,这总行了吧。
顾千帆这才满意地笑了。
赵盼儿向外推着顾千帆道: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又被别人瞧见了。
顾千帆招了招手,示意赵盼儿靠近自己: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警告你,最近一段时间,如果有萧钦言萧相公的手下来找你,你最好
赵盼儿下意识地凑上前去,紧张地问:什么?
顾千帆突然飞快地亲吻了一下赵盼儿的朱唇,然后又正色道:最好不要理会他们,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赵盼儿一怔,随即更热烈主动地回吻。
缠绵良久后,顾千帆心满意足地带笑离开。赵盼儿关了窗,幸福地拿着那支珊瑚钗细细把玩。
隔壁的宋引章同样也躺在床上,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张珍贵的琴谱喃喃道:曲赠有缘人,有缘人但她的眼前,又迅速闪过沈如琢的面容。她霍然从床上坐起,捂着脸道:不要再想了!你当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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