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广被周裕伤了身之后,云公公就将人送回了丞相府, 左秋希也回府上闭门不出, 只是托人给何府送了一份信。
下人将左秋希的信递上来,信封上的小楷如同左秋希这人一般给人大家闺秀的感觉。
头还隐隐作痛,何善接过信封拆开。
读完这封信的何善到挺为左广觉得可惜,有这么位女儿为什么就不知道爱惜呢?
这封信只是左秋希的道歉信, 字里行间都是这么一位女子的无奈与悔意。
昨日在房间中,左秋希虽然想就这么听从他父亲的安排, 但是她好歹也是位世家熏陶出来的淑女,又加之何善对她的劝诫,到底是没走上歧途。
但是……
何善攥紧手中的信件, 左广真的会放弃吗?
事实证明他是不会放弃的, 哪怕被周裕一脚踹出内伤, 哪怕不顾女儿的名节, 他也铁了心要把何善拉下水。
左广面色灰败, 是不是还咳上几声,身子也有些佝偻,看起来老了不少。
一大早,左广刚刚恢复意识,不顾家人的劝阻,一定要进宫面见皇上。
而皇上就这样把他晾在御书房整整一个时辰,云公公也不在。
左广看着御书房正厅最上面的那个位置,那是他从年少就追寻的位置,一年又一年,自己也从壮年走向了老年,他也从从前的卧薪尝胆变得急不可耐,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
左广的视线落在那皇座上,在察觉到有人进来时赶紧移开了目光。
周裕迈进殿内,他的眉眼间浮着些许疲惫,眼下还有一层青黑。
“参见皇上!”
左广见到来人赶紧起身跪拜,身子卑微的贴在地上也掩饰不了他的狼子野心。
周裕当然知道左广这么着急是为了什么,但明显的是,周裕不想给他好脸色。
左广就这么贴在地上跪着,随着周裕的走动变化着朝跪的方向。
落座的周裕单手撑着脸,看向下面跪着的左广面无表情。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左广没想到周裕这么直接,打好的腹稿也没用上。
“陛下,微臣想求陛下给小女赐婚。”
左广苍白的脸上冷汗直冒,说话间抬头看了周裕一眼,却被周裕的眼神吓到了。
高高在上的冷漠,威严的□□者,他好像跪在山脚下,仰望着山上的巨兽,而自己仿佛是他脚下的一只蝼蚁,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左广在微微颤抖,是啊!周裕是皇帝,没人说他都快忘了周裕是怎么登上皇位的了。弑父杀兄,踩着皇城中上万的人命登上的帝位,到现在皇城中也才只有一位王爷。
周裕今天很烦躁,烦躁的想杀人,所以他也没心情跟左广绕圈子。
“赐婚?不会是想求与大学士何善的赐婚吧!”
左广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可是渐渐停止流动的空气中掺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是,陛下,何大人……与小女共处一室,还发生了那种事,小女的名节难保,实在是办法交代啊!”
只要自己一口咬死何善对自家女儿行了不轨之事,只要一口咬定,陛下念在自己的面子上一定会妥协的。
左广的小算盘打的真响,云公公都忍不住可怜左广起来了。
“看来,朕是一脚没把左大人踹醒啊!怎么还做着你的白日梦啊!”
皇帝的话中添了几分笑意,只是混杂着血腥的凶意。
“陛下,微臣看见了!”
左广抬头看向周裕,玄色的闲服与他的眉眼撞出几分妖异,那近乎非人的俊美和锐利却刺的台下人满心恐惧。
“来人,左丞相违抗圣旨,以下犯上,不知悔改,念其曾为朝廷效力,今日仅杖责一百,明日便归乡养老去吧!”
云公公让人将左广架出去,左广满鬓的白发好像又染深了几分,被拉走时还大喊着什么,却被云公公眼疾手快给堵上了嘴。
左广的身影渐渐远去,周裕移开撑着脑袋的手,身上还染着明蓥宫里那两棵云缨树的香气。
想来,周裕第一次见何善的时候就是在云缨树下,那是他们都在树下,只是昨夜回宫之后,在那云缨树下站了一夜的人从头到尾也只有自己。
许礼斯,周裕一遍又一遍的咀嚼这个名字,齿间泛起一股腥甜。
何善拥抱他的时候叫的是这个人的名字,这样的怀抱是不是只对这个人才有,那自己算什么?
周裕眼眶微热,自己真是可怜又可悲,被一个名字折磨的失去理智,真是可笑。
岌岌可危的蜘蛛丝又断裂了一根,摇摇欲坠的渴望马上就要崩裂。
云公公站在周裕的身侧,看着皇帝没什么生气的样子,心底默默感慨,果然情字最难解,只希望陛下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杖责左广的宫人一点都没偷工减料,力道也是十足的,哪怕左广被打到一半吐血晕了过去,落下的棍子也没慢下分毫。
左广受罚完,太医还来给了口药,吊着他半口气,要死也得回他丞相府再死。
左广前脚被送回去,后脚皇上的圣旨也到了,现在满丞相府的人都慌了,京城中的富贵日子过惯了,哪想回那鸟不拉屎的家乡啊!
庆幸的是,送旨的公公说可以缓半月,等丞相大人身子缓缓再走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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