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越觉得自己这主意当真不错,既是缓兵之计,又等待了最后的时机。
她有点紧张地等着风昭然回答。
这种小心思,不知瞒不瞒得过风昭然。
然而风昭然几乎是想也没想,直接便道:好。
还伸出手来:一言为定。
姜宛卿很是意外,她原以为要说服他还得再费点口舌呢,甚至还想好了,万一不行,她就试试以死相逼,反正死人占不信正妻之位。
结果准备的招数全用不上,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反握住他的手,一言为定。
两只手握在一处,室内的气氛明显松驰下来。
姜宛卿想收回手,风昭然却一时没有松开。
他的眼睛低垂,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嘴角有一丝很浅很浅的笑意,像一个悄悄藏起糖果的孩子。
他很小的时候便听得懂大人的弦外之音,但姜宛卿这几句话里头,他的耳朵只捕捉到一句我随你去姚城。
只要她随他一起,怎样都好。
姜宛卿挣了挣没挣脱,提醒:殿下。
风昭然不想松。
若有至宝,失而复得,人们总是想捧在手心里多摩娑一阵子。
他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透出一丝依依不舍,最后松开时指尖抚过姜宛卿的手背,一股酥麻之意在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扩散。
姜宛卿只觉得那点热意好像要从手背通过手臂直蹿到脸颊,她把手背到身后,尽量平静地开口:殿下,现在就启程出发吗?
不忙。风昭然登上了床榻,先睡一觉吧。
姜宛卿并不觉得现在有时间睡觉,但人家既然太子不急,她这个太子妃又何必着急?
床帐与褥子之类的东西早不剩了,床上只余了些稻草,风昭然也没有躺着,只和衣半靠在里侧的墙上,合上了眼睛。
他的脸色苍白,眼下那一片青黑便格外明显。
还不过来?
风昭然闭着眼睛,道。
姜宛卿想起未未的话,心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滋味。
她分不清那是什么,也不想分清,上床学着他的样子靠着墙壁。
正要闭上眼睛,风昭然的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拔了拔她的脑袋,让她靠在他的肩上。
姜宛卿原本下意识梗住了脖子不肯靠上去,但见他眼睛都没有睁,显然不会有旁的事,便将脑袋靠了上去。
人的肩膀软硬适中,靠着总比墙壁要舒服得多。
姜宛卿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看到,在她的脑袋在风昭然肩上靠实了的那一下,风昭然嘴角微微勾了勾,一丝笑意浮上来。
姜宛卿没打算睡,也不认识这么个姿势自己能睡得着,完全是因为风昭然说要睡,她不得不作陪。
但也许是一路来提防着被官差发现,一颗心一直悬着,即便在睡梦中都是紧绷着的,此时大事已定,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风昭然的肩头不一会儿,她便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雨后的阳光映在窗子上,洒在两人身上。
两人彼此依偎着,睡得很熟。
门微微一响,一只狸花猫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对着床上两个人低低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轻轻的猫叫没有将熟睡的人唤醒,阿狸身子一纵,跃上了床,自己找了个位置,就在两人身边盘着躺下,发出轻轻的呼噜声响,去梦乡里寻主人了。
当姜宛卿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绯红色的光芒从窗子里透进来,原来已经是黄昏。
好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
风昭然已经不在,在她的脑袋和墙壁之间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衣裳,正是原来穿在风昭然身上那件。
阿狸躺在她的脚下,见她醒来,喵了一声。
阿狸淋湿的毛已经干了,姜宛卿睡饱了,人还是懒洋洋的,把她抱过来:你心心念念的主子来了,怎么没跟着他走啊?
这一路来阿狸已经认识到谁是衣食父母,不单不再挠她,还在她身上伸了伸爪子,很有节奏地踩起奶来。
姜宛卿微微笑着,忽然注意到阿狸爪子踩着的位置。
那里原是被她打成死结的衣带。
此时变成了活结,还是一个十分漂亮周正的蝴蝶结,连尾端都留得不长不短,一模一样。
除了那个连包子都不会多出一个褶的太子殿下没有旁人了。
他居然解了她的衣带?!
姜宛卿捂着衣襟脸色通红。
果然还是无耻。
*
宋延说风昭然在未时三刻左右便已离开,也就是说风昭然前后只睡了一个时辰不到。
风昭然给姜宛卿留了四名南疆兵当她的护卫,还留下了未未。
以及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和一封信。
姜宛卿拿着银票左看右看,还闻了闻。
啊,好亲切好安心的味道,很久没有闻到了。
重新有钱的感觉真好。
然后再去看信。
信中交待了姜宛卿进姚城之时要注意的各种事项,巨细无遗,最后甚至还提到了姚城城门一里处有一对老夫妇卖酸梅汤,最是清凉解渴,可以喝完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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