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近,那人受惊般捂着脸:殿下
让孤看看。
没、没什么,妾身就是觉得气色不大好,想多敷点脂粉
声音怯怯的。
让孤看看。
他看不清五官,但细节放大,如玉般的脸颊上有五道深深的指印。
她已经很努力盖了很多层粉,但肌肤太白了,一点点痕迹都非常明显。
他感到心在疼痛,轻声问:疼吗?
不疼。她道,妾身身上自来如此,哪怕轻轻碰一下也会有瘀青,其实一点儿都不疼,真的!
怎么能这么迫切,这么信誓旦旦
他知道有多疼,坤良宫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每一记耳光都会用上全身的力气,仿佛打的不是孩子或小姑娘,而是生死仇敌。
殿下你在难过吗?
那个声音好软啊,软得让人心疼,心碎。
殿下,妾身真的没事!妾身很厉害的,这一点子伤算什么?反正妾身绝对不会让皇后塞人进东宫的!殿下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妾身记得很清楚呢
风昭然醒来,他不知道自己是被唤醒的,还是被生生疼醒的。
梦里的疼痛如此强烈,醒来了还残留在心口。
殿下
屏风外有声音传来,和梦中有几分相像。
风昭然霍然起身,衣裳都没有披,大步踏出屏风外。
姜宛卿头一回看见他脸上有如此急切的神情,不由微微一呆,然后才接着道,殿下,您瞧,妹妹们都在这里,您看今夜让谁在这里服侍?
风昭然:
错了,梦只是梦而已。
眼前这个给他拉来一东宫美人的姜家庶女才是他的太子妃。
风昭然脸上的神情尽数敛去,恢复成往日的冷淡,只吐出一个字。
你。
第十三章
殿下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
姜宛卿迟疑了一下,回头看看身后美人们的脸上没有一个出现惊喜神情,才确认风昭然真的是指了自己的名字。
这辈子风昭然对她不说是深恶痛绝吧,但也基本到了少瞧一眼是一眼的程度,毕竟她是拆散他和有情人的罪魁祸首。
现在这是抽哪门子疯?
可能是找机会矬磨她吧。
上一世里皇后就用过这一招。
离入夜还有点功夫,姜宛卿回到寝殿,火速让两位嬷嬷做了两只塞饱了棉花的护膝。
左右不过是让跪着伺候,一夜要水要茶,不让人睡觉罢了。
而且风昭然其实有很明显的弱点。
天黑之后,姜宛卿过来服侍。
东宫书房甚大,一架十二扇紫檀云石屏风后头是靠窗的贵妃榻,风昭然经常歇在这里。
贵妃榻的宽度一个人睡还差不多,两个人睡显然就有点挤。
不过姜宛卿很有眼力见,知道这里原没有自己睡觉的份,因此是带着被褥来的。
风昭然从奏折里抬起头,看着姜宛卿指挥着嬷嬷打地铺,才想起自己下午的命令。
他根本不喜欢任何人在身边,尤其是在晚上。
当时之所以脱口而出,不知是被扰了那个梦境,还是因为将东宫挤得人满为患的众美人。
他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但姜宛卿却从他的眉宇间瞧出了一点不耐烦,过来道:茶水已经温在暖炉上,五更鸡里熬着茯苓粥,妾身不妨碍殿下,就在屏风后头,殿下有什么事情请随时吩咐。
风昭然从鼻子里嗯出一声,紧接着咳嗽了两声。
虽然还未入冬,但深秋的夜晚寒气已经很重了。
而且入冬之后宫中会烧地龙,所以眼下这段日子反而是宫中最冷的时候。
姜宛卿上一世离京之后才知道风昭然小时候掉进过冰湖,从此落下了病根,比常人更怕冷。
但东宫侍候的人好像都不知道,他也从没对人说起。
这会儿姜宛卿趁机关切道:殿下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请太医?
风昭然:不必。
姜宛卿于是便道:来人,点个炭盆过来。
这点风昭然不会反对,她也能跟着受益毕竟就算褥子再厚,这时节铺在地上还是怪凉的。
炭盆来了,窗外秋风瑟瑟,屋子里开始生出暖意。
隔着一架屏风,两人各忙各的。
姜宛卿在记账。
自古以来,要有权方能有钱,而要有权,手底下得有人。
东宫里的人越多,她手里的权和钱就越多。
第一这么多人的分例尚宫局要先送到她手里,然后再分发给众美人。
其次东宫是没有小厨房的,饭食一律由御膳房送来。
东宫离御膳房颇远,太子又不得宠,掌管后宫的还是催贵妃,饭菜送到东宫基本都凉了。
上一世她恳求在东宫设一小厨房,崔贵妃温柔地告诉她东宫就那么点人,不必费这个事了。
皇后也骂她多事。
但这一回不一样,眼下东宫里住着的是各宫安插进来的人,人数又多,且还有两位奉仪,各自按位份有例菜,御膳房来来回回送便十分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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