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她挡在风昭然身前,将皇后与崔贵妃的人尽数退回去,把后宫两大山头得罪得结结实实。
现在想想真是傻是无药可救。
风昭然这种人,从小陷于东宫之方寸囹圄,换旁人早被养成一个惶惶不可终日的胆小鬼,但他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手上满是鲜血依旧不染白衣,乃是一等一的狠人。
就算把阖宫的宫女都塞东宫里来,他也有法子应付。
哪里用得着她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风昭然挑眉:崔贵妃给了这么多?
哦。姜宛卿道,因为妾身去的时候,诸位娘娘们都在贵妃娘娘处议事喝茶,她们见贵妃娘娘给了,便人人都给了一个,所以才这么多。
风昭然的额角抽了一下。
他感觉最近除了多出一样诡异的心疾外,又多了一样头疾。
东宫就这么大,请问太子妃要如何安置这些人?
姜宛卿道:这个妾身想过了。皇后娘娘给的珠儿还有贵妃娘娘给的蓉娘是给了奉仪封号的,算是主子,其余的皆是宫女,只要将原来的宫人换掉便好。
不出意料,风昭然同意了。
因为东宫的人基本都是皇后的人,皇后从小将他牢牢地把在手里,宛如用丝线牵着一只小傀儡。
新来的美人们背后的主子各各不同,在东宫又全是初来乍到,比起之前那批铜墙铁壁般的宫人,这些美人显然更好对付。
当然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因此勃然大怒的皇后。
姜宛卿被传唤到坤良宫。
皇后见了她便是怒由心起,直接离了凤座,大步逼上来,一只手高高扬起。
母后!姜宛卿在那只手挥下来之前,扑上去抱住了皇后的大腿,母后帮帮儿臣吧,儿臣原以为殿下不会要那些美人,谁知道殿下不知怎地转了性子,说要学庆王,效仿父皇,竟然把她们全都留下了!母后,儿臣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皇后的手顿住了:他说要效仿陛下?
风昭然事事顺从,但只有在这件事上,皇后什么法子都想尽了,风昭然还是百折不回。
儿臣不敢撒谎,母后去东宫一瞧便知。
姜宛卿哭得梨花带雨,约摸是殿下和姐姐情深缘浅,心痛欲绝,大受刺激,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儿臣不知该怎么劝殿下才好?
劝什么劝?!
皇后立即喝住姜宛卿,顺便教导了姜宛卿一番夫为妻纲的大道理,又语重心长地给姜宛卿画下大饼,陛下不喜太子,皆因太子性情行事和他半分不像,现在太子肯回心转意,一定能比庆王更得欢心。到时候东宫之位稳固,你未来的后位才能稳固,懂了吗?
姜宛卿抽抽噎噎:那些被换出来宫人
东宫就那么点大,住进了一批自然要换另一批,他们本就是坤良宫过去的,回来坤良宫也是份所应当。
皇后不耐烦地道,莫要再嚎丧了,回去好生照看那些人。尤其是崔氏送来的那个,给本宫千万小心提防。
坤良宫深长,皇后又不喜开窗,白日也得点着灯。灯光映着皇后浓施脂粉的脸,看上去仿佛戴着一只白垩涂成的面具。
姜宛卿上一世很怕皇后。
无论皇宫还是姜家,皆是世间最富贵尊荣之地,这里的人们哪怕手底下暗暗朝对方捅刀子捅得一手是血,脸上也要带着温柔和气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后是一个异类。
不知是天生性情使然,还是多年来的失宠外加宠妃的威胁让她日益暴躁,她撕下了姜宛卿以前看惯的那种温情脉脉的面纱,再也压不住脸上的狰狞。
上一世姜宛卿总觉得皇后是皇宫里的野兽,冷不丁便要出来咬她一口。
活过一世,姜宛卿才明白是皇宫把皇后变成了野兽,并且这野兽已经跌落谷底,再也爬不上来了。
风昭然上一世攻破京城之后,杀了皇帝,但没有杀皇后。
他只是把皇后跟皇帝的尸体关在了一起。
那是盛夏,当恶臭随着风弥漫到整座皇宫的时候,风昭然让人打开了门,十分恭敬地请皇后出来。
风昭然亲自捧着太后的凤冠为皇后戴上。
母后,这不是您一直在盼的吗?
风昭然神情平静,一如既往地温和恭敬,您一生心心念念,就是想当太后,现在,您是太后了,您可欢喜?
皇后永远都不会知道欢喜的滋味了。
她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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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宛卿从前每一次从坤良宫出来都要焚香沐浴,去除坤良宫里过于浓重的百花香气,才会稍稍心安一点。
这一次也不例外。
皇帝爱用浓香,阖宫皆是如此,唯有东宫例外。
香料十分昂贵,风昭然一惯自奉甚俭,东宫从不薰香。
回到东宫姜宛卿便深深呼吸,深秋的空气很冷,但很清爽。
她梳洗沐浴罢,带着美人们来书房。
风昭然午睡刚醒。
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也是刚刚大婚,东宫布置得十分喜庆,红烛红帐俱在,与此时一般无二。
视野恍惚动荡,他看见有一位美人坐在铜镜前,正在对镜理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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