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灵芝一看到他那张相似的面孔,还有他腰间那块玉佩,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竟然是新科状元柳思谦的亲姐姐!
柳灵芝为了供奉灵泉,这些年和其他仆役借了不少钱,根本还不上,整天焦头烂额,如今她只觉得枯木逢春,看到了希望,她是新科状元的亲姐姐还能缺钱花吗?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柳灵芝心潮澎湃,恨不得插双翅膀就飞到柳家去认亲,但她的卖身契还捏在容怀手里,她必须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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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蛮夷派遣使臣来京城降谈,霍燃必须出面,容怀没有同他一起入宫,他最近几日吃住都在画舫中,正值第一波暑热,湖上微风轻送,碧波荡漾,着实是清热避暑的绝佳妙处。
暖玉床是霍燃亲手打造的,搬上画舫后,容怀每夜都睡在上面。
这日画舫迎来了一位客人。
李昀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容怀的踪迹,推开门便见容貌华美的少年支着额头倚在舷窗前,桌案上还摆着一盘棋子。
“小公子近来可好?”李昀激动得手足无措。
“还不错,”容怀笑了笑,“李公子最近怎么样呢?”
被他一瞧,李昀脸涨得通红,讷讷道:“也……也还不错。”
李昀平日里也算是口若悬河,出口成章的人物,可不知道怎么的,在小公子面前就脑海里一片空白,能说会道的嘴巴像是被封印了似的。
他坐在容怀对面,痴痴地望了一会儿,见容怀面前摆着一盘棋,才如梦初醒道:“小公子在与自己对弈?我与几位友人在邻间画舫品茶对弈,小公子不如一起来吧?”
柳灵芝正在走廊打盹,闻言也不困了,立即抬起头来,满脸期待地看着容怀,她想多见见柳思谦。
容怀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若你请他们来我船上,我这里宽敞,还请了京华楼的厨子。”
李昀满口应下:“我去和他们说说。”
霍燃包下的画舫确实比他们的游船气派许多,何况京华楼名厨平日里不开宴,能尝到他的手艺,的确得碰运气。
李昀回去把话一说,其他人听说能去容三公子的画舫上,纷纷点头同意,容三公子和霍燃之间的关系满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都迫不及待跟着李昀过来看看。
一进画舫,他们就被豪奢的装饰惊得目瞪口呆,还有那摆在桌上的棋盘最是惹人眼球,圆脸青年摸着琥珀棋盘惊讶道:“这是白镜先生的绝品之作,据说已经流到边境不知所踪,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看来容三公子也是懂棋之人,不知道比之柳大人如何?”
柳大人便是指柳思谦,他也是刚刚走马上任的琼林院修撰,因他反感武将,对与霍燃相亲近的容怀也没什么好脸色。
何况他乃新科状元,又已有了官职,按理来说,容怀一介白身须得向他行礼才是。
但容怀别说起身行礼,他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仍旧倚着美人靠,轻衣缓带松松垮垮蜿蜒在榻上,支着下颔漫不经心道:“柳大人也擅对弈?”
“何止呢,”圆脸青年竖起大拇指,十分骄傲道:“咱们这个圈子里就没有人能下得过柳大人。”
青年才俊聚在一起每每都是对弈品茶饮酒作诗,出来交际永远逃不脱这几样,柳思谦的棋艺在京城圈子里是出名的好。
“说来惭愧,我在柳大人手下就没走过五十步。”
“一样一样,要不怎么说柳大人才思敏捷呢,咱们庸人哪能和柳大人比。”
柳思谦听着他们的恭维,通体顺畅,他居高临下睨着容怀:“咱们来一局?”
柳灵芝听到柳思谦被周围同僚恭维,也与有荣焉似的,高高仰起下颔,现在看到柳思谦主动和容怀对上,兴奋地简直要直接笑出来。
在她看来,容怀整天自己和自己下棋能厉害到哪里去?也就糊弄糊弄霍燃那个大老粗。
其他人一向捧着柳思谦,你一句我一句笑道:“容三公子怕是接不住柳大人的棋,谁能接得住柳大人的棋?反正我在京城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
“柳大人还是另觅个有人缘吧。”
李昀这才感觉到柳思谦来者不善,主动站出来劝阻:“小公子对弈不过是图一乐,柳大人如想下棋,不如让李昀作陪。”
柳思谦对容怀也是牵怒,闻言淡淡道:“我也是想和容三公子交个朋友,如果容三公子觉得勉为其难就算了罢。”
“不勉强。”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响起,容怀轻声道:“我也想交柳大人这个朋友。”
李昀连忙劝他:“小公子……”话说到一半,被容怀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说。
柳思谦也被激起了气性,他在容怀对面坐下,“既然这样,我们来三局,三局两胜定胜负如何?”
其他人巴不得有好戏看,也都纷纷围拥过来,容怀慢条斯理地笑了笑:“干巴巴对弈有什么意思呢?不如添点彩头吧。”
“你想添什么彩头?”
容怀支着下颔,勾着唇角笑道:“谁若是输了,便脱了裤子走回家如何?”
脱了裤子光着屁股回家,这对于讲究礼仪把风骨挂嘴上的文人来说是绝对的侮辱,若柳思谦今天真这么做,第二天就得辞官,不然文官一人一嘴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但柳思谦自诩棋艺高超,根本不把容怀放在眼中,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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