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思昭看着她,心想文祈月一点心机没有吗?自然不可能。
毕业掉进社会大染缸,有几个人身上如脸上一般干干净净,面前清秀的女人只是留给傅懿宁一份简单,傅懿宁正好需要这份简单。
“学姐。”文祈月双手抄兜,神色淡淡道:“谢谢你。”邵思昭早班机,文祈月起了个大早,开了一个多小时车程,困得要命。
“宁宁的成长,还有爷爷心脏病那次,谢谢你的帮助。”
要说宁宁成长,邵思昭倒忘不了,文爷爷心脏病?她思考片刻,记忆里大概有这么一回事,点点头敷衍道:“不谢。”
她攥了攥行李箱的扶手,费了一番力气下定决心,嘱托文祈月,“照顾好宁宁。”
文祈月也不是会找话题的人,两个人各自沉默不语,由着时间溜走,直到广播通知邵思昭那班飞机登机,邵思昭抬头看了一眼大屏幕,言简意赅道:“我到时间了。”
“长话短说,你去找一个人。”她从口袋掏出准备好的名片,指尖捏住一角递到文祈月眼前,说:“他是我客户,租了王曼另一间商铺,认识王曼老公,王曼支持你们那片拆迁盖景区,如果我没猜错,她惦记你家四合院。”
“卖房的事我不考虑。”文祈月眼有抵触情绪,同时扪心自问,不考虑吗?邻里关系难以恢复如初,四合院留着意义不大,单纯方便傅懿宁上班而已。
邵思昭看文祈月没接,语速极快,语气好笑道:“王曼老公在外头养小三,打算明年离婚,商铺属于他们夫妻共同财产,你可以把四合院卖给王曼老公,要求王曼老公收回宁宁租的商铺,重新签订合理公平的租房合同。”
“王曼老公游手好闲,拿回商铺肯定不会刁难宁宁,你再考虑一下,守着老房子过一辈子还是趁早卖掉以备不时之需?”
文祈月有数,巷子早晚得拆。老人年纪大了,花了大半辈子抵制开发商,但年轻人不吃巷子文化这一套,有条件的还是想往外跑,盼着拆迁拿到拆迁款逍遥自在。
别人家的事,多说少说,她懒得操心。
文祈月在意她们不到三十岁,住四谷偏远地区,忍受邻居嚼舌根排挤,万一哪天闹不好,邻居们跑到猫巷闹事,傅懿宁多年努力功亏一篑,到时候找谁评理,找一帮加起来百岁的婶婶叔叔吗?
人心险恶,文祈月必须做好打算保护猫巷。
广播催促邵思昭登机,邵思昭不急,从容把话说完:“文祈月,宁宁辞职回来提前创业,她的野心你了解吗?一家景区的猫咖寿命能有多长?我可以负责任说一句,宁宁压上积蓄赌创业开个好头,至于你...”她红唇算笑了一下,“国内发展比不上国外,等你三十岁后,精力大不如前,继续试睡师的工作吗?”
文祈月佩服邵思昭一针见血,话糙理不糙。
恋爱会分去一部分工作的心思,现阶段的满足也不叫满足。工作迟早遇到瓶颈期,上不去下不来,没有存款意味没有安全感,卖掉房子的钱无疑会成为一针强心剂,支撑文祈月大胆放心走下去。
她手搭在自己紧绷的眉心,中肯道:“我会慎重考虑。”
这不是傅懿宁要求她如何,文祈月得从现在开始铺路,一砖一瓦,踏踏实实。
“收下名片吧。”邵思昭道。
该说的话她已经说完,这趟航班注定带着她许多遗憾飞回海茂,女人眼神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她想...
…算了,邵思昭戴上墨镜,脚踩高跟潇洒转身离开。
“学姐,宁宁有句话让我转达给你。”文祈月收回心思迈腿追上,“她说,傅懿宁祝邵思昭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她们关系千丝万缕,相识学妹崇拜学姐,恋爱退让忍受逼近,分手失望面对纠缠,沉浮六年,这句话仅是傅懿宁留给邵思昭,个人对个人真诚的祝愿。
邵思昭回头,墨镜下一双凌厉的眼睛拾起柔软,手指不自觉的发抖,嘴唇斟酌然后平静道:“谢谢她。”
千言万语,一句谢谢足够。
那个夺去六年目光,陪伴大学踏入社会的学妹依然是邵思昭心里至美的百合。
摇曳,绽放,纯洁,不沾泥泞。她撑着邵思昭无视压力待在四谷扎根立足。
纵观过去六年,邵思昭给到傅懿宁恋人身份,没尽到恋人职责,傅懿宁不图金钱名利,求一份简单的陪伴,邵思昭磨磨唧唧给不利索,半推半就将宁宁送回文祈月身边。
临走她笑容释然,信一次别人。
难得傅懿宁,少有文祈月,她们在一起,应了四个字——天造地设。
定能幸福。
…
文祈月目送邵思昭离开的背影,那股复杂的心情盘踞心头,自私点想,邵思昭走了再好不过,没人死皮赖脸纠缠傅懿宁,给宁宁添堵。
但她走的太潇洒,令人惊讶她拿得起放得下,这颗金子随傅懿宁而来,随海浪而去。
几个月后没人会提起邵思昭的名字,她的客户寻找下一家公司,她创业或变成一段传奇,或临走犯了错,连带辉煌一起销声匿迹,有关她的记忆也越来越陌生,直至模糊。
文祈月想说句老生常谈的话。
挺好的。
前程似锦,大展宏图,离开傅懿宁,邵思昭迈入人生下一阶段。
她会回忆,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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