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梦榆完整地练了十几遍,只觉得自己仍是用得磕磕绊绊,本就是剑意不锋芒的剑,到她手里更是杀伤力没剩几分了。
她心下叹了口气,好在在归雪的那些年她常常经历这种事情,也并不觉得懊恼,坐在台阶上歇了一会。
这座院落里的台阶上冰冰凉凉的,她的心却前所未有得一片宁静,自离开归雪之后,好像一片广阔的世界在眼前展开。
听风趴在一旁,目光四散游移着,落到某处的时候忽然停了停,接着它问:你为什么不让小季陪你一起来练啊?
乌梦榆道:你懂不懂什么叫韬光养晦、一鸣惊人呀?
其实吧,她这如意剑法还没练过几次,此时在季识逍面前用出来,必定是错漏百出呜,还是等她练一练再说吧。
乌梦榆仰起头,这时她才发现,离开了碧吾树遮天蔽日的枝叶,这露出来的天空之上,竟然缀满了星星,映着黑沉沉的夜色也明亮了许多。
她用手撑着下巴,仰着头,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可惜呀
听风不解其意:啊?可惜什么啊?
乌梦榆:这样的景象要是和小季一起看就好了。
听风:
它的目光从乌梦榆的身上,又移到了刚刚视线停顿的地方,不出意料地看见躲在那处的人也抬头望了望天。
果然,它实在是搞不懂人类的感情。
*
按理来说,第二日该是去锦绣楼第二层的日子。
清晨时分,南雪城里下了场细雨,风里飘的除却寒凉的雨珠,还有些薄薄的白纸。
在雨中悄然燃起的香火,被烧灼后剩下下黑色残烬的纸钱,身着黑白素服的过路之人,在这微凉的清晨里显得寂寥过分。
徐知行撑了把伞从雨中走进来,道:我问过了,今天是南雪城的祭奠日,城里禁热食,禁喧嚣,凡有亡者,皆可追悼。
乌梦榆:那岂不是锦绣楼也不会开?
徐知行:是的,看来我们还得等一天了。
乌梦榆望了望门外绵延的雨,季识逍靠在门框边,碎发上缀了些雨珠,神色介于光暗之中,姝颐今日说她身体不舒服,一直待在房间里。
那就等明日
在细密的雨里,一群披着深色斗笠与蓑衣的人走了过去,他们形色匆匆,看起来是刚进城的样子,而去的方向显然就是锦绣楼。
乌梦榆下意识用紫微瞳术望了望,为首之人显露出一张好似白玉无瑕的脸来
今宵!
这一行都是大慈悲寺的弟子。
他们也是因为十派会武前来夺碧吾心的吗,可是他们看起来的样子,毫不遮掩,直奔锦绣楼,这是打算硬抢吗。
徐知行:竟然是大慈悲寺的人,瞧这架势,感觉拿到碧吾心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乌梦榆遮掩了身形,道:我们跟过去看看吧。
徐知行手握三枚铜板,眼神专注得很:你们先去,我在此处算一下因果线,稍后来找你们。
乌梦榆和季识逍遥遥地缀在了大慈悲寺弟子的身后。
所幸这城里住的大多是凡人,他们行踪竟然也没被察觉。
只有一件很奇怪的事,路过昨晚那几棵芷榆树的时候,他们却发现这树被砍了。
说砍也不太准确,倒像是被剑斩的,剑意所到之处淬然成冰,将树在一瞬凝冰而碎。
乌梦榆的目光偏了偏,小声嘀咕:为什么别的树不砍,独独砍这棵树。
季识逍仔细端详了剑法留下的痕迹:是位用剑的高手。
乌梦榆的神色还是怏怏,
季识逍:昨天的叶子我留下来了。
乌梦榆:啊?
她的心情忽然好了点,道:叶子留下有什么用啊,你得你得多牵牵我才行呀。
你得怎么做,自己想吧,不能总是我提醒你吧,你太笨啦小季。
那一行大慈悲寺的修士果然进了锦绣楼。
锦绣楼大门紧闭,看起来并没有守卫,只有一座散发着黯淡光华的大阵,碧吾树也没有对闯入的人做出任何反应。
乌梦榆同季识逍对了对眼神,才一起踏进了那方阵法里,她将她爹送她的破阵之旗扬起,季识逍用了两招破障剑
他们总算是悄无声息地混了进去。
锦绣楼的第一层没有人,前方大慈悲寺弟子的衣角在楼梯处一闪而过。
走上那楼梯,便是第二层吗。
这未免也太容易,显得也太反常了。
乌梦榆忽然抬了抬头,她与季识逍破阵之时本来就凑得近,这一抬头顿时感觉自己的头撞到了什么,险些痛呼出来。
季识逍的下巴处也红了一片。
乌梦榆刚想说些什么,忽觉锦绣楼的地板之处冒出些嫩草来,倏地就缠上了他们脚上,但是这力度并不大,只虚虚地缠绕了一下就松开了。
所有的嫩草齐齐地倒向楼梯的方向。
她愣了片刻,这是碧吾的枝桠,它是让我们上楼吗?
*
穿行过长长的悬挂在树上的走廊,锦绣楼二层的门微微敞开,露出了些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