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慨之听着不屑,一个市井小民眼界也就只有这么宽了。
小二说完,又卖力地推销起来:大人,咱们家的胡饼也不错,你要不尝尝看?
行,给我上一盘。
好嘞。
转眼间,一盘胡饼就搁到了桌上:大人,您慢用。
冯慨之盯着萧瑾一动不动。
昨儿京城刚拆了坊墙,不过这么多年坊市分离,商铺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什么位置,只有小摊贩得了便宜,如今只要别占着道,只要不影响居民,不管在哪儿摆摊都没人拦着了,临街吆喝,显得好不热闹。他们这个茶水摊其实也就是闹市中的一个路边小摊,头上顶着一个大棚,四面通透,可以清楚地看到街头各式各样的人。比起清幽的宫廷,此处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
这茶也不是什么好茶,冯慨之尝了一口,发现还有点苦。那刚上来的胡饼味道更差,不过小皇帝却不嫌弃,一口一口吃得很带劲。
比之先皇还不讲究。
萧瑾还有空说闲话:这饼子味道一般,不过茶还行,近年来夏国饮茶之风盛行,往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发展一下茶业。
冯慨之提醒:这茶业,也是商业。
有何不可?萧瑾坦然,我可没有什么重农抑商的心思,士农工商都是夏国百姓,本来就该一视同仁。
冯慨之头一次听到有皇帝这么说:那如果重商之后,天底下的百姓都去经商,不种地了,国家又该靠谁交粮税呢?
萧瑾却道:不是重商,而是工商皆本。适当的发展商业也更有利于农业。再者,种田和经商本都是为了谋生,何故分那些高低贵贱?譬如交到冯大人手里头的钱,冯大人会介意他是农民卖粮食换来的,还是商人卖商品换来的?
冯慨之听着无端觉得别扭:我又没抢他们的钱。
萧瑾看他还有一点廉耻之心,暗道自己没有选错人。这个人虽然贪,但却没有贪得六亲不认,还有一点可以挽救的余地。
当然之所以挑中了冯慨之,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脑子不好,一个字,蠢!
想找突破口,那必然得挑软柿子捏,萧瑾继续忽悠:我并非责怪冯大人,只是打个比方。无论是种田还是经商,都得向朝廷纳税,不管缺了哪个,税收都会出现一个大窟窿,百姓生活也会变得一团糟。想要发展商业并不是什么坏事,重商并不是让其无所限制地发展,只能说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加之于政策的扶持,也允许经商的人能够在各个社会阶层流动。
冯慨之立马懂了:所以您之前说的那个科举取士是要变为常制了?
这是想拉拢天底下的商人,允许他们入朝做官?
萧瑾不避讳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您不怕那些权贵反对?
只是多了一种选官的机会,他们为何要反对?权贵人家的子弟自幼熟读诗书,一向心比天高,瞧不起寒门。他们若是真有那能耐,大可以占了科举的所有名额,继续压着那些寒门学子,全看他们有无能耐了。若是连寒门子弟都比不上,又有何脸面受国家供养?
八宝都懵了,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萧瑾早上还在骂,如今却这么心平气和地跟冯大人面对面畅谈。
这种事儿圣上对着李丞相都没有提起过半字,怎么啥都跟冯大人说了。
冯大人是他们这边的人吗?显然不是啊。
张德喜还是一副稀疏平常的模样,见萧瑾茶盏见底了,又给他斟了一盏。
萧瑾就着茶润了润嗓子,继续瞎侃:若是各个阶层之间彼此都不相互流通,那么整个夏国就犹如一滩死水,死水,又怎么能有活力呢?明知道如今这样是错的,为何不改一改?难道就因为害怕失败,连尝试都不尝试了?人这一辈子,妙就妙在他有很多种可能,每一个选择都会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是输是赢谁都不知道,何必只留他一条死路?
冯慨之陷入沉思,他是不是也想到死胡同里去了?
难道就为了道士的一句话,就彻底放弃挣扎?
萧瑾表达完自己的政治抱负之并没有紧追不放,反而又暗示自己极为信重对方:科举取士不过就是往这潭死水里面丢一个石子,能不能溅起波澜还得靠你们诸位协助,我一个人肯定是办不成的。谁不想让夏国越来越好,让夏国的百姓越过越有盼头,冯大人难道不想吗?
冯慨之迟疑了。
实话实说,是想的吧,但是如今的情况并不是他一个想字就能解决的。就算他想,夏国能打得过齐国吗?
萧瑾见他认真想了,便点到即止,今日再不提起这些事。
喝过了茶,吃过了胡饼,萧瑾就像是没事人一样回了宫。
第二日,却又接着请冯慨之出宫,去的依旧是那个街头。
这回换了一个汤面馆。
两边仍旧人来如潮。
萧瑾仍旧跟掌柜的闲话,那些家长里短的,他听了也不觉得烦。
他们还结识了一个巷口卖艺的人,那人话是真多,请他喝杯他便把家底都掏出来了,不仅如此,别人家的事儿,他也都门清,说起那些街头巷尾的大小事也是口若悬河,什么东家最近丢了一只鸡,为了一只鸡闹得人仰马翻;西家新娶的小娘子每天都要吃三碗饭,婆婆为了她的食量整日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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