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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国使臣是真不敢赌,他上次侥幸讨回一条命回国,下次保不准被周斯年坑死。
    周国使臣不能深想,深想这玩意真的会让人气血上涌。
    读书人科举入仕不就是为了光耀门楣,明明自己没有任何错处,结果皇帝在坑死你后抄了你全家、还让你闺女做奴做婢,一想这种可能周国使臣头都大了。
    幽国的甲士将周国使臣一家护送到驿站安顿,而如今皇帝身侧的红人屈玉竹则躬身前来招待使臣一家。
    如今天色已晚,陛下恐怕是已然睡了,不如我明日再进宫拜遏?
    见使臣惶恐,屈玉竹坦然而笑,使君不必这样惶恐,陛下得您投靠消息辗转反侧,早就于宫内设宴以候使君多时。使君若不现在进宫,反倒是折了陛下美意。
    使臣点头称是。
    当今幽国朝堂极受帝王信赖的当属眼前老者,自监管科举后,屈玉竹又被帝王安排任五品翰林院编修,兼六品起居郎位。
    若说最熟悉幽国君者,屈先生也算是其中一位。
    入了皇宫,使臣旁敲侧击小声问,不知幽国君是什么样的人呢?
    屈玉竹沉默良久,他诚实的向新同事解释,我们的陛下有那么点儿放浪形骸。
    陛下的小癖好在幽国人尽皆知,也不必向使臣掩饰,陛下他
    屈玉竹最后也不好意思开口,好在此时以走至设外宴的交泰殿,不由摇头叹道,不若使君亲眼看看就知。
    屏气进了交泰殿门,先闻丝竹管弦纷纷。歌舞升平间使臣被戴帝旒的玄衣青年迎上贵宾席位,旋而台基烧起檀香,烟雾缭绕醉人眼。
    漓泉酒、月光杯、金玉盘。
    琵琶声若银瓶乍破。
    美人如花间坠云来。
    玄衣暴君拂袖高坐龙椅之上,举杯而笑。
    先生弃周而投朕,实属大幽之喜,朕当饮一大白。
    跟在苏岚身后这般长的时间,屈玉竹从未见过陛下男装,若非其头戴帝旒,怕是辨不出对方身份。此宴宾主尽欢,使臣除却惊喜、还是惊喜,断未想过周国人口中荒谬不经的暴君竟也温文尔雅、谈吐不凡。
    宴后使臣意犹未尽,他忽是想起什么,对着屈玉竹疑惑问道。
    屈兄方才想说的是什么?我看陛下谈吐非凡,不像形骸放浪之人。
    陛下他就今日正常,屈玉竹面含忧虑,平日里都是些戏子红妆,我还是头一次见陛下正装呢。
    这消息犹如惊雷炸响,使臣微微张开嘴巴,震惊到说不出话。
    屈玉竹越发羞愧,阁下莫要多虑,陛下他虽然喜欢红妆唱戏,可没有什么别的出格爱好,平日不会耽误朝政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小,时不时小心偷瞥一眼使臣。
    使臣结巴道,天、天啊。
    使臣回身握住屈玉竹的手,眼睛都在发光,屈兄,我是在做梦吗?
    不,你不是在做梦。心虚于自家皇帝女装让人失望的屈玉竹小声回答。
    还有这等好事?
    自从接受了皇帝会为了贱婢罢朝七日这个可能后,使臣彻底认同了皇帝多样性,甚至觉得皇帝能大发慈悲抽空批批奏折已然可以称得上全能劳模了。
    不耽误朝政的皇帝这是多么稀有的物种。
    喜欢女装怎么了、喜欢唱戏怎么了、喜欢为自己搭建戏台子又怎么了,起码人家全年无休,每天都在理朝政。
    穿!让他穿!
    只要理朝政,一天换一套裙子都无所谓。
    遇见在工作上态度认真的正常皇帝,饱受周斯年折磨多年的使臣热泪盈眶,把周斯年的种种操作尽数说给屈玉竹听。
    为了长公主罢朝七日。
    为了长公主逼死丞相。
    为了长公主休弃贵妃。
    听完这些的屈玉竹诡异沉默。
    长公主真的不是他们幽国派去离间的刺客吗?怎么周国君做出的事儿听着像是被人下蛊般荒谬不经。两相比较下,幽国君备受世人诟病的小小爱好是那么清新脱俗,甚至觉得也不是那么无法接受了。
    送走使臣至宫门,屈玉竹复拢袖回宫禀报今日编书进程事宜。
    李太傅早在此处商谈多时,做为帝王心腹,兼起居郎位的屈玉竹日夜侍奉记录在册,自是对这场景不算陌生,故而匆匆告退。
    夜色阑珊,摘星亭里玄衣青年注意到什么朝北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凝视着天尽头方向,倏尔抬手,信鸽便破云层停在青年手臂。
    苏岚拆开绑在信鸽腿部的信,草草看完,冲太傅展颜笑道,是赵家那位姑娘的信。
    赵姑娘?可是国都前任守城将军赵武之独女?太傅赞许的捋着胡子,当时找前往周国和亲者她是头一个应召,果真巾帼不让须眉,不辱其父名声。
    周斯年可以光明正大往幽国皇宫跑,没道理苏岚不能反过来安插人手放在周国皇宫。
    当年幽国长公主传假诏叛逃时,追她而去的是长公主府里姓张的丫鬟。丫鬟虽不知何为国事,也知传假诏书是杀头大罪,故而向当时的守城将军赵武之揭发,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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